白昭華覺得鬱長霖有些不對勁, 但到底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於是也就不再管他, 專心致志準備數日後的相親。
他之前並不愛讀書, 這幾日倒是哪兒都不去了, 專心致志待在書房裡看書寫字。
丫頭和小廝們起初以為他是鬧著玩, 可過了幾日, 發現他還是這番認真, 感動得無以複加, 以前拽都拽不到書房的人, 居然能在裡面坐上一整天!
明竹進去灑掃時, 看到的就是少爺搖頭晃腦背詩的樣子, 出來後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再回頭瞧, 少爺又開始奮筆疾書了。
回過了神, 他一股腦跑到玉書幾人跟前,高興道:“少爺真的在用功!”
玉書喜道:“前陣子聽到老爺夫人說過少爺婚事, 想來少爺是為了哪位小姐吧?”
幾人低聲笑了,還要聊些別的, 就聽有人冷聲道:“是麽?”
幾人回頭, 就見那蒙臉侍衛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目光帶著滲人的銳氣, 陰惻惻地掃過他們,如一嗖冷箭。
那張臉雖然被銀質面具遮擋,可大家本能覺得他此時的臉色應是極其難看的, 他們平時就怕他, 見他這樣, 連忙散開了。
白昭華正費勁兒看書,聽到門外敲門,含糊道:“進來!”
過了會兒,就見來人將一小壇酒放在了桌上,酒壇旁邊又放了個小木籠,裡面是一隻大蛐蛐,此時還應景地叫了兩聲。
他一愣,抬頭去看。
酒是上好的劍南春,大蛐蛐之前沒見過,想來是新抓的。
來人則是鬱長霖,看他不動,問:“你不玩了?”
白昭華把發癢的雙手放在桌下搓了搓,遺憾道:“這段時間就不玩了,你給我收起來,等相親完再玩。”
不知是不是陰天的原因,白昭華總覺得此時的鬱長霖整個人都帶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怨氣,看著他的目光,竟有些憤怒似的。
“你這是怎麽了?”白昭華斜他一眼,拿起筆繼續畫烏龜,又在烏□□上畫了個花環,“我最近雖然不出門,但你可以出去逛逛。”
半晌沉默後。
“……你就這麽想做駙馬?”
這句話幾乎是從唇中一點點擠出來的。
白昭華哼著曲兒畫畫,沒聽清,又重新畫了條頭大身小的龍,抬頭看他:“你說什麽?”
鬱長霖不出聲了,盯著他筆下的畫:“這就是你的用功?”
“畫得不好麽?”他摸著下巴看了看,“我覺得還行,不過公主也不會看這些,這是我打發時間畫的,已經長進很多。”
“……”鬱長霖想笑,又聽他提起公主,心頭一窒,無話可說了。
白昭華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多這麽多情緒,有些稀奇:“你究竟怎麽了?難道……”他猛地站起來,“你是來跟我告別的?”
鬱長霖:“……”
白昭華看他別過臉,一副要氣死的樣子,完全摸不著頭腦:“暫時不走就行,公主那裡,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
鬱長霖轉身就走。
“怎麽了這是?”白昭華坐回椅子上,納悶片刻,低頭便笑著拿筆又開始認真畫龍了,這次盡量不把身子畫的那麽小,畫完很是滿意,拿著在書房裡走來走去地欣賞。
進來送糕點水果的玉書看了看,笑道:“少爺,這是蝌蚪嗎?您畫得真好!”
“……”他把畫放回了桌上,雙手一背,擰著眉頭走了。
很快就到了相親的日子。
白昭華坐著馬車,滿面春光地來到太后安排的皇家園林。
今日不算太熱,園林裡本就清涼,白昭華一身薄薄的雪白銀絲滾邊錦袍,身後是面無表情的鬱長霖,他跟著太監一路前往裡面的湖心亭。
走過開滿扶桑花的小道,就能看到湖心亭了。
亭子有三層,第二層站了許多宮女,最中央滿身華貴的,顯然就是和意公主。
感覺到高處的目光,白昭華也不躲避,還仰頭嘿嘿笑了聲,笑得前面的太監都擦了擦汗:你還真是個狂徒啊。
進了亭子裡,白昭華提著衣袍快速上了二樓,一撩開珠簾,看也不看就俯身作揖:“在下白昭華,參見公主,公主萬安。”
話落,只聽一聲笑,抬頭去看,自己正對著一個滿身華服的稻草人行禮,而真正的和意公主卻在不遠處坐著,獨自下棋。
方才那笑聲,正是她發出的。
一旁的宮女也都在憋笑,這公子也太笨了些。
白昭華跟著笑了,轉身又朝真的和意公主作揖請安。
鬱長霖瞄著他地背影,手握成拳。
和意公主也不看他,輕笑道:“都說棋品如人品,你既來了,不如與我下盤棋。”
“是。”白昭華得意地走了過去,瞥她一眼,坐下拈起黑子,“啪”一聲就下在了天元!
眾人面色大變,其中一個太監想幫他,忙低聲道:“都沒說誰下先手,白公子怎麽就下了?想來熱糊塗了。”這是提醒他趕緊把那棋子拿回去,讓公主先下。
白昭華聞言,果真一副驚惶樣子,拿回那黑棋解釋:“哎呀,平時都是我下先手,成習慣就忘了改……還望公主見諒!”
太監:……真是沒救了。
公主笑道:“不必,你既然習慣了先手,就下吧。”
“這怎麽好意思,不過公主你這樣,在下實在沒法推脫……”便又下在了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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