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霄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麽,嗯了聲。
白昭華虛弱地躺回床上,又和爹娘寒暄幾句,便讓宋以鳴先將他們抬回去好好休息。
接著屏退仆從,隻留下承霄一個。
和承霄四目相對時,他有種直覺,承霄記得所有的事。
果然,只聽承霄道:“你是不是想問半個月前,南焱聖君那件事?”
你小子果然記得!白昭華急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承霄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移開視線道:“多虧了白公子化龍歸位,據說那位假聖君已經灰飛煙滅,靈眼進入新的輪回,修真界現今也比以前好了許多……不過事關天機,天道便令所有凡人忘了這件事,我畢竟是修仙之人,沒被算在內。”
白昭華愣愣看著他,又聽他說:“你是不是還想問鬱長霖?他生於魔域,本就與神力相克,那一場決鬥後,你隻拿著一個破碎的天罡爐回來了。你的仆從不知如何處理,就放進了你供養的匣子裡。”手指向不遠處的那個木匣子,正是曾經放置八部天龍舍利的匣子。
這些話幾乎讓他頭痛欲裂,白昭華索性不聽了,他念著口訣欲要化龍親自上去瞧瞧,可無論念了多少遍,身體都沒有任何變化。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金丹了!
承霄偏過頭去:“那天之後,你的修為盡失……現在,和凡人無異了。”
白昭華:“你在開什麽玩笑?”
承霄知道他無法接受,隻好道:“白公子,你現在也只有十八歲,如果想要修仙,現在開始也不晚,我會傾力幫你……”
“誰要修仙?”白昭華幾乎是惱怒地吼起來,吼完就將床上伸手可觸的東西全部用力摔在了地上。
承霄難過地看他一眼,轉身去撿回那些枕頭、手爐、九連環等小玩意。他看著那些東西,動作愈加緩慢,其中有幾個小玩意兒,是從天心宗趕往璜州的路上,鬱長霖曾買給白昭華的。
承霄怕他繼續摔,將東西遞給跑進來的丫鬟,後退著掩門離去。
白昭華一怒之下在家睡了四天才好。
期間,他讓人把那匣子拿過來,翻來覆去地打開看,可裡面除了天罡爐的碎片,什麽都沒有。
他衝著匣子叫了好幾天,裡面的爐子都碎了,自然沒有回應。
白昭華從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很生氣難過,漸漸變得平靜無波,直至空空落落。有時若不是看到那個匣子,連他自己都快把鬱長霖的存在遺忘了……他總覺得這麽繼續下去,或許有一天看到那個匣子,都不會再想起鬱長霖了。
真嚇人。
翌日一早,白昭華就開始了行動,他不顧仆從勸說出了門,一到外面就四處張望,跑來跑去,仿佛在找一個出口,沒多久累得滿頭大汗,一臉迷茫地站在大街上。
這一定是夢,他要找到夢醒的方法。
大街上人來人往,忽然有人走到他面前:“白公子,你怎麽了?”
白昭華回過神來,看著張非舟關心的眼神,撇嘴道:“我沒事,你怎麽在這兒?”
張非舟道:“我……我本要去國公府和白公子道別的,然後在路上遇到白公子。”
“……道別?你去哪兒?”
“現在外面靈氣充沛,我……我要回山上繼續修煉了。”
白昭華“啊”了聲,又想到一條蛇妖回去修煉本就是正經事,便點點頭,隻問他:“我十八歲生辰那天的事,你記得麽?”
張非舟點頭,目光苦澀:“便是那天,我才下了決心要好好修煉,連一個狐妖都打不過,日後還有什麽用?”
白昭華:“……呵呵。”看來你也不記得了。
張非舟看他不吭聲,又深深作揖。
白昭華擺手:“你走吧。”轉身時眼珠一轉,又回頭嚷道,“對了,我好久沒看戲法了,讓你哥走前來給我表演一次!”
張非舟愣了下,顯然看出他此時狀態不對,應了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白昭華氣哼哼地往前走,他不停地告誡自己“我一定是在做夢”,還使勁兒掐了下掌心肉,立馬疼得揉了揉,然而疼痛讓眼前的一且變得更加真實。
他鼻頭髮酸地想,等我醒了,我一定要把家裡那個匣子給……匣子?誒,匣子不是裝著靈寶的麽?
他暈乎乎地撓著頭往前,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湖邊,一隻獵鷹從遠處飛來,徑直落在他肩頭,似乎等了他很久,之後就動也不動了。
白昭華扭頭,驚道:“思玄?”
思玄點點頭,用嘴巴幫他理了理碎發。
太陽並不大,可白昭華卻覺得頭被曬得發疼,他頂著肩膀的思玄,雙手不停結印,可無論怎麽努力,還是沒法把思玄變回人身。
他把思玄送回國公府,又沮喪地騎馬出門,徑直去侯府,嚷著要見表哥。
管家一瞧是他,立馬領著他到賀蘭祐的書房。
屋內光線有些不甚明亮,賀蘭祐時不時地咳嗽,一身病體的模樣,看他來了,仔細端詳一會兒,起身笑道:“你怎麽來了?才剛好,應該好好在家養著。”
白昭華不回他的話,關上門道:“表哥,真的都結束了嗎?”
賀蘭祐一愣,不知想到了什麽,啞聲道:“你後悔了嗎?”
“……什麽意思?”
“人的一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你失去了不死之身,鬱長霖如今又生死不知,漓兒,你是不是後悔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