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他終究舍不得的松開手,俯身在顧月時青紫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小聲道:“顧月時,我真的喜歡你。”
“你這輩子都別想甩開我!”
他把自己的頭埋進顧月時胸膛,眼角悄悄地落下一滴淚,心裡無限難過。
其實他知道自己在顧月時心裡的地位遠沒有師門那些人重要,所以他非常害怕顧月時沒有活下去的念頭,怕顧月時不要他了。
而此時的顧月時根本聽不到他的話,他陷在了美好的夢境中。
午後十分,霧蒼山上一片寂靜,陽光照在庭院的石桌上,顧月時低頭縫補自己的內襯,雖然有些陳舊了,可洗洗還能穿,而且反正是穿在裡頭的,別人也看不見。
辛杳托著腮坐在旁邊陪他,嘴裡不停地嚼著糖,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就像小扇子。
“少吃點糖,當心牙疼。”他頭也不抬的叮囑道。
辛杳嘟囔著應了一聲,軟軟的撒嬌:“我知道啦,就再吃最後一塊嘛~”
顧月時知道她向來都是最乖巧的,放下針線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那是早上才給她新編得小辮子,配著辛杳的小圓臉,非常可愛元氣。
一旁的伏珂正在樹下專心練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時不時地回頭問他:“師兄,這樣對不對?”
“不錯。”顧月時給予了肯定,看了看日頭又說:“時辰到了,過來歇著。”
伏珂於是放下劍跑來喝了一大口水,辛杳忙給他遞了顆糖,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沒一會兒就湊到一起頭碰頭的說悄悄話。
顧月時縫好內襯,愁容滿面的歎氣。
媽的,縫了上頭沒下頭,最後一個褲頭還洗壞了,明天必須要下山買兩個備用。他怎麽就混到這個地步了,都怪裴元心那個狗。
正罵著那個狗東西,裴元心就來了。他一看就是剛起身,伸著懶腰披頭散發還光著腳,也不嫌這冰天雪地的凍腳疼。
顧月時見他就來氣:“吃吃吃,你除了吃就是喝,誰家一宗之主像你這樣!?”
裴元心渾身沒骨頭一樣靠在樹乾旁,慢條斯理的說:“世上那麽多假正經的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顧月時看他這不成器的德性就生氣,隨手把剪子丟了過去,被牧雲巳伸手接住了。
“工錢。”牧雲巳把放下一袋子靈石,讓他數數。
顧月時見到錢也不著急罵人,整個宗門只有他的二師兄最靠譜,至於裴元心這貨他遲早要打死的。
幾個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牧雲巳閉眼在樹下打坐靜心,裴元心沒心沒肺的帶著杳杳和阿珂玩彈珠遊戲,滿院子都是陽光的氣味。
顧月時走到半道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畫面太過美好,他有些不舍移開視線,不知為何眼睛有些刺痛。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好像……少了一個人。
顧月時擰眉,卻又實在想不起少了誰。
就在這時,裴元心好像也發現了,疑惑的問:“咱家是不是少人?”
辛杳頭也不抬,麻溜的用自己的彈珠贏了阿珂的,順口回道:“少了我的巫麟小師侄呀!”
巫麟……
顧月時低頭反覆呢喃著這個名字,腦子忽然冒出一個人的影子。可是很奇怪,那人一會兒是少年模樣,一會兒又是大人的樣子,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
等他再抬頭,眼前的場景忽然就變了。
他腳下踩著的白雪地不知什麽時候沾滿了鮮血,杳杳腐爛的臉在他面前晃動,裴元心閉著眼睛倒在樹下,牧雲巳和阿珂一動不動。
顧月時錯愕,渾身顫抖想上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恍惚間他看到杳杳睜開眼看著他,呢喃著說:“師兄……救救我……”
一會兒又看到裴元心鮮血流了一地,帶著歉意的對他說:“月時,對不起。”
顧月時的眼淚落了下來,他知道眼前的才是真實,剛才的那一點不過就是一場美夢。
一旦意識到這是夢境,顧月時就再沒辦法欺騙自己陷進去了。可是現實中他再也無法觸碰他們,因為他們已經被埋在了山裡,再也不會出來。
直到現在,顧月時到現在才敢放聲痛哭,無力的癱在地上。
巫麟在床前守了顧月時兩天兩夜,挨個把林夫人給的藥全都試了一遍,甚至無師自通用冰水給他擦拭身體,以為這樣就能讓他的高溫退下。
忽然顧月時昏迷中開始哭泣,嘴裡模模糊糊的念著什麽,他湊過去聽得很清楚。
杳杳,阿珂,二師兄,大師兄……
來來回回就是這麽幾個人,巫麟想著該說什麽安慰他,忽然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麟兒……”
巫麟眼角發紅,急忙握住他的手喊道:“我在呢!顧月時,我在!”
大約是喊了那麽多人終於有了回應,顧月時無意識的死死抓住他的手,像是握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心底萬分後悔自責,要是早知道陸向嵐和純雅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當初就絕不會對這兩個人手下留情。
顧月時悔痛不已淚流滿面,身子陷在泥潭中出不來,漸漸地連巫麟喊他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要是時間能倒流就好了……
顧月時無法與自己和解,在絕望中即將陷入徹底的黑暗時,他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不知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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