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聽起來冰冷至極,甚至還帶著十足的厭惡,仿佛話語中談論的對象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什麽令人生厭的東西。
清月愣住了,她沒有單獨和夫人接觸過,更猜不到會得到這般的解釋。
再之後,清月便被尤夫人身邊的人毫不留情的轟了出來。
清月當時倒是沒什麽難堪的感覺,畢竟那不是她們這些下人有資格有的情緒,而且她當時一心隻想著救安夫郎了。只是眼下將這件事告知臧亞,她卻又徒然多出幾分擔憂來,擔憂若是小公子細問,她該如何回答,是不是要據實回答。
回答之後,若是小公子覺得難過,她該如何做?
畢竟小公子看起來成熟,卻是個十二進三的半大少年,依舊還渴望父母關懷的年紀。
臧亞聽著這話之後,卻是沒有再追問了,只是朝她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出去消會兒食,你去把我的東西搬到隔壁去。從今天下午開始,我就住過去了。”
清月松了一口氣之後,心裡越發覺得小公子對於那安夫郎太過於重視了,連帶夫人的事都不問,直接就安排起了安夫郎的事。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麽,在臧亞出去散步消食的時候,她就安排丫鬟去做事了。
*
安雲是在暈過去的第五天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安雲還有些看不清事物,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隻覺得眼睛格外乾澀,緊接著便是渾身的酸軟和疼痛,隻讓他覺得格外的難受。
安雲扭動了一下腦袋,發現他現在不是在他現代的家裡,也不是在什麽陰曹地府,而是在他穿越之後住著的臧府裡。
原來,他還是被救回來了
想到莫名其妙挨的那頓打,還有當時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分明就是無妄之災。
安雲先是覺得一陣子憤怒,憤怒於他的性命為何那麽輕易就被別人掌控。緊接著又是一陣無力,他來到了這裡,穿成這樣的身份,還有什麽資格埋怨自己的命運。最後則是一陣委屈,他明明可以不用受這般罪,明明馬上就能有新的生活了,雖然新生活不一定如意,卻是他十幾年掙扎著過好了的,結果這一下子全給他滅了。
安雲覺得委屈極了,再加上他現在身子脆弱,一下子繃不住了,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低低的抽泣聲傳來,外間守著的丫鬟耳朵尖聽見了。
薄薄的窗簾被掀開,緊接著便是一個身穿粉色長裙的丫鬟出現在安雲眼前。
那小丫鬟看著醒來的安雲還有幾分驚喜,結果看到他似乎在哭,愣了一下。隨即,轉身朝著外面跑了去,邊跑邊道:“醒了,醒了,安夫郎醒了!”
那紗幔雖然薄,好歹還擋了幾分光。
這一掀開,那光亮就肆無忌憚的照射了進來,刺到了安雲的眼睛上。
安雲被這光亮刺激了一下,淚水越發的多了,等到小丫鬟提著裙擺跑了之後,他更是有些難受的想,是不是他現在的樣子太過於難看,以至於這小丫鬟都嚇到了。
那老太婆那麽狠、還那麽恨他的樣子,安雲覺得他被毀容的幾率更大了。想到他毀了容,那貌似看臉的臧家父子怕是不能留他,肯定會把他丟出去自生自滅的,安雲頓時就越發的悲傷,哭得越發的厲害了。
安雲甚至覺得,何必來來回回的折騰他,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就把他丟在外面自生自滅,這樣倒也落得個痛快。
於是,臧亞過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安雲哭得淚眼婆娑的模樣。
因著接連的生病,安雲那張原本就小巧的臉顯得越發輕減了,此時眼角泛著淚花、眼尾微紅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臧亞不解,只是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於是出言道:“哭什麽?”
安雲不是多多愁善感的人,不然也不從貧困地區的孤兒院裡的一個孤兒,一步步的往上爬,從最差的小學到次一級的初中再到最好的高中,最後到最知名的學府。
這其中有多少次難受、多少次難堪,安雲都咬牙堅持了下來。只是這次,他真的覺得太難過了,他明明都那麽努力了、那麽苦了,為什麽辛辛苦苦到頭來,還是人人都能踩他一腳,任意決定他的生死。於是,所有的情緒都積累在了一起,也讓安雲哭得太過於忘我了一些。
聽到旁邊傳來的疑惑聲,安雲突然被嚇了一跳,打了一個嗝,扭頭朝著聲源處看去,只見臧亞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此時正站在床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眼神中還帶著幾分疑惑,疑惑他為什麽哭得這般的淒慘。
安雲驚住了,一下子忘記了哭泣,只能呆呆的看著他,隨即很快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尷尬。可剛剛哭得太厲害,眼淚一下子沒有收住,此時還有幾滴淚順著眼角在滑落。
臧亞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從自己的袖帶裡抽出了一張手巾,笨拙而專注的給安雲擦起臉來。
安雲覺得臧亞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雖然動作很到位,但是這力氣也太大了,弄得他臉頰有些疼,這讓他一下子就哭不下去了。可是臧亞又是好心,他又不能出言說他力氣太大弄疼他了,不然也太不識抬舉了。
安雲抬頭看向面前的臧亞,突然想到那日暈倒之前似乎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臧亞,那應該是臧亞救了自己。想到這裡,安雲雖然還是有些難過,卻也知道不能丟了禮數,掙扎著坐起來想要同臧亞道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