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三三穿上裙子就可以作它自己的媳婦了!”
張暄繼續殷勤地指著畫介紹道:“這是奴兒四四、奴兒五五、奴兒六六……這些都是奴兒三三和奴兒丫丫的孩子——”
這回連陳儀都忍不住地樂出了聲:“還好這奴兒三三是隻公貓兒,若真是隻母貓,府中可容不下這麽多小貓兒。”
鍾淳不爽地皺起臉,一雙眼瞪得溜圓,這一點也不好笑!
“對了阿父,我們一會兒也帶奴兒三三出去玩吧!”
張暄看著胖貓兒黑亮圓潤的大眼,沒忍住地在它腦門上揪了一把,結果差點被那隻胖爪給惱羞成怒地襲擊,隻得訕訕地收回了手:
“奴兒三三近日裡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它吃得又這樣多,再不出去多走動,以後定要胖成球了。”
張鄜應允道:“想去哪兒玩,還是同去年一般去燈市?”
張暄聞言立即蹙起了眉:“暄兒不想去燈市,那兒太吵了,閃得我眼睛花,而且連戲台年年都演一模一樣的戲,我都看倦了!”
張鄜思忖了片刻,拍了拍他的頭:“既如此,今夜我便帶你們去個不一樣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潘嶽
沒趕上七夕OTZ 臣來遲了……
第27章 綠蟻(十一)
鍾淳坐在馬車上,偷偷地掀開一角簾子,入迷地盯著街上匆匆而過的雕輪寶馬與琉璃珠燈。
街頭上的攤子更是聚滿了奇能異術之人,有生吞刀劍的、鑽火圈的、舞百戲的、耍繡球的、賣花燈的……
玉皇開碧落,銀界失黃昏,青畫樓閣、茶館酒肆喧攘盈天,錦衾騮馬,香塵珠色,盡是望不盡的千裡波光,萬裡風流。
他忽然感覺有股前所未有的慚愧,自己在上京待了十余年,竟然還是頭一回見此般萬民同樂之景。
鑼鼓聲、喧囂聲、吆喝聲,聲聲在耳,想必書文中的“天下宴然,安居樂業”便是眼下景象吧。
車子又行了約摸半炷香的時辰,停在了東城門外的一處寺廟旁。廟後有一道雜草掩映的小徑,似乎正通往不知名的後山上。
張暄將一臉抗拒的胖貓兒塞進自己背後的竹簍裡,掀開簾子縱身跳下了車,看見眼前東掉一片漆西落一片彩的窮酸廟宇,滿臉掩不住地失望:“阿父,我們今晚是來上香的嗎?”
“一會你便知曉了。”
張鄜將方才編的滾燈放進胖貓兒懷裡,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臉:“山間道路濕滑,地上斷枝竹刺容易扎腳,暫且委屈一下。”
鍾淳原本還氣衝衝地皺著眉頭,惱著小魔頭不讓自己出去玩,被那人掌心一撫,半邊身子直接酥了一半,連魂兒都輕飄飄地浮了起來,哪裡還生得起半分氣來。
他抱著滾燈,透過簍間眼縫般的孔隙望著外邊。
山上的夜比山下要涼,林木間風露濕濃,已然有了秋日的清寒之感。草間蟄蟲的窣鳴此起彼伏,甚至能隱隱聽見遠處的溪澗泉聲。
相比方才街頭的車水馬龍,此處倒是個僻靜的好去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蚊蟲實是太多了。
胖貓兒生得皮糙肉厚,那些嗡嗡亂飛的小蟲啃下去只能啃到一嘴毛,便只能沮喪地铩羽而歸,轉頭去尋找另一個倒霉蛋。
於是前頭白白嫩嫩的張暄可就遭了秧,一會兒腿上一個包,一會兒手肘上又一個包,走個兩步便得停下來“唉喲唉喲”地撓會癢:
“阿父,這裡的蟲子也太多了,我們究竟要到哪兒去呀……”
陳儀笑道:“馬上便到了,過了前面那片林子就是了。”
不知又行了多久,在一陣顛簸中,鍾淳才感覺自己所在的背簍被小魔頭給兀地放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一聲稚嫩而驚奇的呼喊:
“螢蟲!是螢蟲!———”
他將頭上的簍蓋一頂,迫不及待地將腦袋探了出來,黑烏烏的眼睛霎時被眼前的漫天螢火所映亮:
只見那一片半膝高的草垛上棲滿了閃爍的螢蟲,仿若天上的星子都墜到了地上一般。
張鄜拔出腰間寶劍,往草間輕輕一蕩。
靜棲的螢蟲們紛紛驚而四散,仿佛燒不盡的火的余燼,碧光盈滿了天地之間。
陳儀看著張暄興奮地追逐流螢的背影,朝張鄜笑道:“看來小公子很喜歡這兒。”
“小人跟著大人在上京待了好些年,竟不知道京畿還有這種僻靜的去處。”
“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機遇才尋到此處的。”
張鄜看著蹦來蹦去的胖貓兒,隨手拈住一隻螢蟲,將其放在了它圓厚的爪心裡:“陳儀,你年幼時玩過這些蟲沒有?”
陳儀笑道:“自然玩過,當時我還是家中的老二,趁著父母農忙時,家中那群兄弟姊妹便會相邀著去後山捉蟲玩。”
“那時不止螢蟲,還興捉獨角仙,捉了一隻便能去鎮上換五文錢,聽說鎮上的小販最後又賣給城裡的公子哥們,好的能賣幾十兩。”
他有些惆悵地捋了捋胡子:“只不過來了上京之後,便鮮少再見到過這些蟲子了。”
“上京少山,僅有的幾座都成了求神拜佛之地,平日裡香火旺盛,這些蟲子喜靜喜濕,必然不會出現在那些地方。”
張鄜垂下視線,撫上一個毛蓬蓬的腦袋。
只見那胖貓兒寶貝地將那隻小蟲捧在自己掌心裡,一會兒翻開手掌,歡喜地瞅上一眼,一會兒又舍不得地闔上,依次反覆,生怕那蟲飛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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