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麽?”
“你先說比不比,我再說比法。”
“……”
喬松見張暄不語,便又聳了聳肩:“不敢比就算了。”
“看來你的奴兒三三也並非你說得那般無所不能,你先前在大家面前說你那胖貓兒什麽都會,既能通人言又能識字,說得神乎其技的,原來只是在扯謊罷了——”
此言一出,鍾淳立馬心道要遭,那小魔頭心性未定,平日裡最受不得別人激他,只要一有人激他,那小鬼便會氣得像個蓄勢待發的炮筒似的,下一刻便要炸了!
“我沒有扯謊!”果不其然,張暄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漲紅了臉,但難得還存了幾分清明:
“既是兩隻貓兒的比試,比法又豈是你一人能專斷的!?應對你出一種比法,我出一種比法,作證的大家再出一種比法,這樣比試的結果才算公平!”
張暄眯著眼轉而望向了看熱鬧的眾人:“你們說是不是應該這樣?”
眾人本就更偏愛模樣圓潤的奴兒三三,聽見張暄如是說,便紛紛點頭如搗蒜地附和道:
“是、是,理應出三種比法才算公平。”
“張暄說得對……”
喬松雖面色不忿,但見眾人都站在張暄那邊,便隻得讓步道:“既然你們覺得這樣公平,那便按大家說的辦吧,你們想要怎麽比?”
眾人又交頭接耳了一會兒,最終才選出了他們提出的比法:
——那便是讓兩隻貓兒分別躺倒在地上任大家摸,誰先忍耐不住逃脫的,就算輸了。
鍾淳聞言不禁嘴角一抽:這些小鬼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佔他便宜的機會。
比試開始——!
只見兩隻胖貓兒並排躺倒在地上,齊齊露出胖乎乎的肚皮來。
眾學子看得滿眼放光,一聲令下便開始紛紛地對那裸露的肚子上下其手起來。
結果第一場比試,奴兒三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落敗了……
咳……鍾淳現下雖淪落成這副模樣,但內心還始終保留著做人的尊嚴。
他實是無法忍受這麽多雙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來摸去,更何況還有人過分地將手探向自己的尾巴。
要知道變成貓兒之後,尾巴的敏感程度不亞於某些不可言說的私密部位!
於是剛一有人觸到鍾淳的尾巴尖,他便一個敏捷地翻身後逃之夭夭了。
這可把張暄急得夠嗆,他板住鍾淳的身子,語重心長道:“奴兒三三,你要是再輸,便要落到喬松那家夥手上了!落到他手上指不定要脫一層皮,到時我也救不了你了!”
“下一場比試必須贏!知道嗎!”
鍾淳不置可否地擺了擺尾巴,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
第二場比試,張暄搬來了他的楠木書篋,眾學子仰頭觀望,只見那篋中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書,皆是些古籍列傳之類的課文。
“這一回便比看詩文吧。”張暄頗有些得意地將自己的書卷宗籍一一攤開,勝券在握地朝鍾淳招了招手。
雖說奴兒三三這胖貓兒跑起來不大靈活,但那圓頭圓腦的腦袋裡卻似乎裝了不少墨水,天知曉一隻貓兒怎會認得這麽多連他也未曾見過的東西,說出來他的同窗們興許都不信,他修習先生的課業時,有許多生僻的典故還是托這胖貓兒點撥才寫出來的呢——
“你們瞧著,我道一句詩,奴兒三三便能從這堆書文中找出對應的篇目來。”
有學子疑道:“此言當真?這裡有這麽多書卷,這貓兒真能從中找出對應的那卷書,還有那句詩對應的篇目?”
“自然當真。”
張暄閉眼便開始吟:“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還未待他念上兩句,眾人便眼睜睜地望著那頭系幅巾的胖貓兒慢悠悠地起了身,再慢悠悠地朝地上的卷宗走去,俯下身直直叼起了《詩》的那卷,再一屁墩坐在地上,小爪子開始翻啊翻,最後停在了“漢廣”那一頁。
“你莫不是在這書上塗了什麽有氣味的香料吧?”喬松的小跟班薑雪年見到鍾淳遊刃有余的模樣,忍不住質疑道。
眾人亦是第一次見此等奇景,便又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這胖貓兒豈止是通曉人言這麽簡單?這淵博學識都快要超過他們了吧?
“你不信的話,你也來道一句詩,看奴兒三三能不能找到。”張暄見他們不服氣,嗤笑了一聲。
“那好,我便來出一題。”
公孫師是這些學子中最見多識廣的,聞言便輕輕道出:“翩翩白鳩,再飛再鳴。懷我君德,來集君庭。”
眾人聽完都露出了一頭霧水的表情,張暄更是微微蹙起了眉頭,嚷嚷道:“不行不行,這首詩連我都沒聽過,不能這樣考——”
公孫師柳眉一挑,無端流露出些許俏皮神情來:“誰說只能考你聽過的詩了?”
“是你讓我們出題的,你可別耍賴啊。”
只見那胖貓兒的臉上也露出了堪稱“凝重”的表情,它思索了片刻,轉身走向了角落,叼起一卷青綠竹簡來,走到公孫師面前放了下來。
“咦。”公孫師看見竹簡上那用朱筆漆著的《樂》字時,頗為驚異地溢出一聲:
“想不到這胖貓兒竟還閱過前朝的樂籍!”
她有意給奴兒三三挖坑,只因“翩翩白鳩,再飛再鳴。懷我君德,來集君庭”根本不是詩,而是前朝流傳的《白鳩舞歌》中的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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