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吵。

　　慕知霖只是想讓楚川量力而行，不要再強行出手。

　　“霖哥，這次我和方逸圍剿了一群超階海獸！”楚川洋洋得意細說著他這次的收獲。

　　所謂的“超階海獸”，就是超越十級，雖然算不上金丹，但也差不多觸摸到金丹屏障的海獸，對楚川來說，這類等級的海獸晶核瘴氣最為濃鬱。

　　慕知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嘴裡血腥味。

　　楚川喋喋不休地與慕知霖說了好些在海上的事，說著說著，他眼皮子就開始下垂。

　　他打了個哈欠。

　　“霖哥，我睡一會兒。”

　　慕知霖瞧見他神情疲憊，身上的傷雖然恐怖，但在慢慢痊愈，“嗯”了一聲，隨後認命地打來熱水給楚川擦拭。

　　明明只需要控制水元素就能清醒，以往楚川也會格外注意，每次都會盡量乾乾淨淨回來，這次是靈力透支了嗎？

　　慕知霖撫摸著楚川的臉頰，那裡有一道橫過眼睛的傷痕，從殘留的痕跡來看，他很容易就能猜出當時那海獸的攻擊有多麽駭人，恐怕眼球爆了。

　　“楚川啊，你究竟要讓我如何心驚膽顫才肯罷休？”

　　慕知霖睫毛微顫，俯身在楚川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而後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守著楚川醒來，而是離開了房屋，原本他想去找方逸，但最後卻前往了駐守的海邊城牆。

　　這五年來，方逸陸陸續續給楚川送過不少高階晶核。

　　慕知霖雖然不曾回到內陸去知曉一切，但也明白那些高階晶核的背後，都是一個個高階者的心血，甚至是生命。

　　一開始他還有些不適應，畢竟喪屍已經是新人類了。

　　可漸漸的，他開始控制自己不要去思考那些細枝末節的事，就算那些晶核沾滿了血淋淋的血，他也改變不了什麽。

　　他依稀記得方逸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慕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不能讓楚少衝在最前方，又要讓他顧及後方，聖人也很難兼備兩全的。”

　　他覺得方逸說得挺對。

　　他要支持楚川

　　即便每晚他都會看見那讓他錐心刺骨的隕落畫面，可那到底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他不能因為那還不曾發生的事情就去否定現在的楚川。

　　他其實已經接受了楚川要去做危險的事，只是他希望他也能一起，但楚川不允許。

　　有時候他會想，在他看見的那副隕落修士的場景裡——楚川的身影猶如墜火流星。

　　他在哪兒呢？

　　他沒有陪著楚川嗎？

　　一次次強迫自己直面那個場景後，他終於看見了疑是自己的身影——他在人群裡面，不顯眼也不突出，和所有其他旁觀者一樣，他在仰望、在驚歎，隨後是默默哭泣。

　　那一晚，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那畫面不是他想要的，他寧願一起隕落。

　　——

　　慕知霖爬上海邊城牆，望著平靜的海洋，他閉上眼，任由海風拂過面頰，良久，煩躁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古樹，你說的對，我太依賴他了，我不能坐以待斃，我應該提升修為，他憑什麽要求我在原地踏步，自己卻去斬殺海獸，讓我每日都擔驚受怕。”

　　古樹搖晃著藤蔓，最近幾年它已經逐漸適應了瘴氣。

　　它覺得很不可思議，小雨林的體質竟然能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連帶著它也受益。

　　“霖哥。”

　　忽然，楚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慕知霖嚇了一跳。

　　扭頭看去，就見楚川神情迷茫地從城牆一邊爬上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靈力透支還是腦子不清醒，百丈高的城牆，他竟然是爬上來的。

　　“你不休息！跑出來做什麽？！”慕知霖趕忙將他拉上來，而後從儲物袋裡拿出毛毯給他披上，嘴上沒好氣道，“這兒風大，最近氣溫下降了，你一身傷跑什麽？快跟我回去。”

　　“霖哥，你為什麽不陪我睡覺？”楚川黏在慕知霖身上，在後者下巴和脖頸處一通亂咬。

　　慕知霖怕傷到他，不敢用力推他和拽他。

　　“雙修沒了，連一起睡覺也沒了嗎？霖哥……”楚川抱著慕知霖，語氣委屈得不行。

　　慕知霖抿了抿唇，任由楚川在他身上胡亂啃咬，他望著海天一色的無垠廣闊，恍惚中像似看見了夢中的場景。

　　他眸子一縮，嚇得收緊了抱著楚川的手臂，耳邊一時間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慕知霖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埋首在楚川柔軟的發絲裡。

　　“楚川，不要死，求你。”

　　“霖哥？”

　　楚川聽見慕知霖充滿哀傷和祈求的聲音，意識清醒了幾分，他抬起頭，就見慕知霖眼眸紅紅的，濃密的睫毛上沾染了水霧，他心裡一揪。

　　“霖哥？你怎麽了？”

　　慕知霖聽到楚川的聲音，忍耐了許久的理智轟然坍塌。

　　“楚川，不要去嘗試突破地球的禁製，會死的，真的會死的，我怎麽辦？你騙我，沒有什麽一起傲遊天地，只有我一個人，你不在，你不在了。”

　　楚川聽著他的哭訴聲，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他抱著慕知霖，有些無措地安撫著，嘴裡一遍遍道：“我不會死，也不會拋下你。”

　　慕知霖的情緒失控得猝不及防，但也恢復得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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