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自己平時對他照顧得太過仔細。
為了他的安全,但凡他要去歷練的地方,自己必提前去掃除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隱患。
或許正因為這樣,才讓他從小到大都不曾遭受太大的挫折。
而這一次,滄琅縣的小輩歷練,揭開了溪谷一處古老的封印,釋放了不知道什麽東西。
危險往往伴隨著機遇,穆平安興許是為了爭奪機緣,一不小心著了極凶之物的暗算。
混戰之下,也不知是誰動的手,他的丹田被廢,修為盡散,護身之器也折在裡頭。
最終結果是,他得到了一隻小鳥。
那鳥形似麻雀,頭頂有撮白毛,在呆滯的眼神中,透著點難以看穿的機敏與靈性。
能被認主的,絕非是凡鳥,至少也是靈獸了。
“你得到的這隻吞……”懷璧其罪。穆青霜說到一半,改口道:“你得到的這隻小雲雀,也是不錯的機緣,它的壽命較一般雲雀要長許多,可以陪著你,給你解悶。”
穆平安目光空洞,神色淒楚。
所以今後他就逗鳥嗎。
那可是他唯一的靈寵位置啊。
竟然被一隻醜不拉幾的麻雀佔了。
一看那麻雀,話都不會說,一隻手就能握住,眼神呆滯。頂多也就麻雀的變種。姐姐真會取名字,還雲雀,“叫天子”,太抬舉它了。
穆青霜出門後,半晌,穆平安思來想去,蹬開被褥,坐了起來。
他轉身端起盛著朝露的竹筒一飲而盡,又迅速爬到床腳,從桌中央的茶壺裡倒了半杯清水,放在茶杯原來的位置,這才重新縮回了被子中,再次陷入悲苦。
靈露喝了自然可以強身健體,但他再身強體壯,丹田也回不來了。
他不想姐姐再浪費一上午時間給他弄朝露,只能讓姐姐先傷心一下。
懂事得叫人糟心。
穆平安暗自悔恨。
靈獸認主以後,只聽主人的,但也要看它聽不聽得懂啊。
而他丹田碎了,以後也沒機會再認主其他靈獸,所以只能湊合。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救這隻小麻雀。”
“無論它是什麽樣的品種,都不值得我付出修為盡失的代價,更何況還只是……”太不值當了!
雲雀立在床沿,背對著穆平安,兩眼半闔,微側過頭,狠狠瞥了他一眼。
午時,穆青霜端著飯菜來到穆平安床頭,見竹筒裡的水約莫還是原來的高度,卻已經沒了靈氣,不由輕歎出聲。她端起茶壺,茶壺裡頭的水少了一半,頓時面露喜色。
……肯喝水也是好的。
她走後,穆平安才起來,扒拉兩口米飯,吃了幾口菜,端起湯來飲了一半,半飽後又失魂落魄地躺了回去:“我就像個廢物。”
過了一會,他背對著門的方向側躺著,伸出手來撓了撓後背,嘀咕道:“當個廢物也沒什麽不好。”
突然看開了。
穆青霜進來端起好歹吃了幾口的飯菜,腳步輕快地走出門去。
三日後,穆平安聽到穆青霜進屋,繼而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接著腳步聲來到近前。
穆青霜道:“扶柳城柳家讓我嫁過去,我先去扶柳城住一段時間。箱子裡的銀子,我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夠你再躺三年,這三年,你若過不下去,可以來扶柳城找我。”
穆平安掀開被褥,轉過身來,揚起頭來,一臉驚悚地看著他那芍藥籠煙般白璧無瑕的親姐姐。
不是吧。
嫁?
扶柳城柳家的誰,在哪,什麽時候。
穆青霜比他大七歲,但按照修真的年歲來算,談婚論嫁為時過早了吧。
穆平安難以置信:“姐,你要走?”
穆青霜眉目低垂,似水溫柔,輕聲道:“嗯。”
“這三年你都不回來嗎?”見她包袱都收拾好了,很是輕便,但料子是她最喜歡的青金色錦綢,穆平安眼眶紅了,“去扶柳城?跟誰成親呢,見過面嗎?”
“是父親母親的意思,”穆青霜俯身給他整了整弄亂的頭髮,道,“你早晚有獨立的一天。”
穆平安心想:難道他還不夠獨立?
滄琅山作為洛瀾山脈的一角,越往深處,總有些遺漏的犄角旮旯,潛藏著未知的凶險。
穆青霜在離開之前,順便將靠近石屋的邪祟凶靈鏟除乾淨。
先前山澗中損毀的封印,她也已經多番查看過,困於其中的老鬼可能早就逃之夭夭,剩下的山雞野兔不足為禍。
穆平安從懂事起,就跟姐姐相依為命,他甚至都不能確定爹娘還活著。
不過既然爹娘能跟姐姐聯系上,那二老可能還在人世。
穆青霜走後,最初的幾日,穆平安都沒有太大感覺。
屋外院子裡有菜,家裡還儲備了一石的米,比起憂心自己,他更擔心隻身去扶柳城的穆青霜。
但再擔心,他這個修為盡失的又能幫上什麽忙,如果他硬要跟著穆青霜去,不是給姐姐添了個累贅嗎。
穆平安自暴自棄地想。
於是,在無人約束的情況下,他開始過起了除了吃就是睡的神仙日子。
整日睡到日落西山,渾渾噩噩不知白天黑夜。
他的廚藝雖然不佳,但喂飽自己綽綽有余。
家務活乾得不夠仔細,馬馬虎虎還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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