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塵道:“太上宗主距離真仙僅一步之遙,或者說距離真仙境僅一絲,這會不會是……”
於翎依道:“是天劫。”
不是她做人太失敗,不是這世道險惡,人心不古,而是傳說中神秘莫測、恐怖詭異、虛無縹緲的真仙劫。
說完,於翎依渾身輕松。
穆平安深呼吸,隻覺像明白了什麽天大的不可形容的東西,整個人都不舒服了,修煉突破是為了什麽,到頭來還要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天道入主利用麽?
如此大的規模,如此多烈日境強者參與其中,最後說是天劫?世間有如此天劫麽,傳說中的成仙劫還能這般?天道能乾預人間到如此地步?他的牙關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道:“所以是天道所為?”
雲雀憤憤道:“這天道真是不乾人事!”
“天道當然不乾人事,”穆青霜來了句,“因為是天道,天道化身本就不是人。”
顯仙宗二位太上神情凝重。重融一朝沉冤得雪,不禁面露潮紅,目光迥然,說不出話,身子開始顫抖。
他想過無數個理由,卻忽略了這個最淺顯的原因。
於翎依是當世最接近真仙的人,真仙劫隨時都有可能降下。
世上雖有真仙的傳說,但真仙虛無縹緲,有關真仙劫的記載便是“無所不用其極”。
所以是天劫……
是天道插手乾預了……
天道拿烈日境強者當槍,誅殺了當時幾欲成仙的於翎依。真正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天道”,無法用人間的方式乾預人世間的事,做出如此可怖之舉。
所以隻可能是天道化身出手了。
可為何是他們,而不是其他烈日境強者,是他們身居高位,也有機可乘麽?
重融不敢為自己開脫:“無論如何,對宗主出手,是屬下之過,屬下有罪,懇請宗主賜死,屬下甘願赴死。”
“假。”終於。穆平安道,“他不想死。”
重融身體瑟縮,冷汗如瀑,規矩地跪著。
於翎依的目光落在他頭頂,重融隻覺頭頂萬鈞距離,脖頸沉重,仿佛要被壓斷一般,與此同時似有一根針刺入他頭顱,只要他輕輕一動,便會魂歸天外。
穆平安注意到於翎依身上的殺氣,盡管微弱,卻震人心魄。
“你死也沒用。”於翎依收斂了靈力凝成的細絲,以她現在的修為,弄死重融太容易了,千裡之外取他性命,也只需動動手指的程度。
重融垂著頭,縮起肩膀,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渾身都涼透了。
於翎依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的真仙劫。”
穆平安算是聽明白了,現在她回來了,修為更甚從前,真仙劫怕是也跟著來了。
所以才說,只要顯仙宗與她為伍,顯仙宗必然會迎來曠世大劫。
但這樣一來,環音谷不也得遭殃?
妖族之禍也就算了,於翎依當年能鎮壓妖族,而今也能鎮之。
所以這不是人之禍,妖之禍,而是真仙劫,是天道為禍,天道化身出手,除非斬道,從此境界恆固……否則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誰也不知道天道化身還有怎樣的能耐,它先前出手過一次,於翎依栽了千年。
以前是只針對她一人,而今卻無法斷定。
此刻的於翎依無法想象,得知一切的她,即將面對的會是怎樣規模的真仙劫。
穆平安隻覺哪裡不對勁,按理說於翎依歸來之後,尤其是從伏國皇宮出來,修為已經更甚從前,距離真仙劫也更近,要說天劫要動手早動手了,為何這十年來,她周圍平平靜靜,半點異樣的苗頭都沒有。
“主上,”重融終於可以這麽稱呼她,“如果主上不殺我,如果我能苟全一條性命,我必為主上效犬馬之勞,我誓與主上同進退,共存亡。”
穆平安幾乎是下意識:“真。”
重融今日經歷這一切,他對這位越國二殿下極有好感,此番若不是有後者在,只怕他就算說破天,送掉命,也休想洗脫冤屈。
誰能想到,讓他那般,讓修真界上位者做出違心之舉的,竟然是天劫,是天道……這等匪夷所思,又微妙玄通的東西,給他十個腦子他也不敢、也不會把自己的罪狀往天道上引。
於翎依道:“且看看吧,搞不好將來你捅的刀子最深。”
重融眼裡愧疚之色閃過,重新正色:“我聽從主上號令,顯仙宗但聽主上調遣。”
“真。”穆平安尾音上揚。
於翎依看向殿門,殿門隨之而開。
遠處的天穹燦爛,她眼裡露出幾分茫然。
但是一轉眼,她便自嘲一笑,面上便多了一分冷意。
穆平安見她似乎有了決斷,道:“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於翎依揶揄:“明知道我即將遭遇真仙劫,卻還打算跟著我麽?”
雲雀收斂翅膀,穆平安摸了摸麻雀的羽翼,道:“誰叫我的靈獸非你不可,而我又無法解除魂約。”
“那你就跟著吧,反正我必成真仙,”於翎依轉過身去,“既然我還活著,也就意味著真仙劫我已經渡過了一半,至於剩下的一半,不會再重複上次的經歷,就算重複……以我現在的修為,滅世大陣也不在話下。”
穆平安熱血激昂:“也就是說這世間沒有能傷到你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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