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地上,身體向後癱倒,眼睛半睜著,視線模糊。
“平安!!”穆青霜半跪在穆平安面前,抬手觸及他蒼白的臉,手指微微顫抖:“於翎依!!”但於翎依亦是一臉震驚,她後心流血,鮮血染紅了地面,不知道是穆平安的劍,還是單塵的劍,洞穿了她的後心,那裡血流如注,看起來觸目驚心。
“穆少谷主!”
“單塵少谷主!”
耆敬仁和殷無望想要衝上前去,但他倆的雙腳像是身陷泥淖般無法拔動,而於翎依那邊,重融神色複雜,虞鴻、靳柔的狀態也沒好到哪裡去:“主上——”
那一瞬間,穆青霜心頭大動。
不對,全不對。
問心陣出自天劫中的問心劫,豈會高於天劫,高於天道!
換言之他爹,不,天道所言可能都是假的。
什麽殺了他就能渡過天劫,如果也是假的,那這真仙劫究竟要怎樣過?
就在這時,持續不斷的哢嚓聲仿佛在人的識海中響起,早已不堪重負的問心陣裂縫如蛛網遍布,嘭然碎裂,化作齏粉,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穆平安氣息萎靡,於翎依那一擊足以讓烈日境強者飲恨,當時她以為是重融動的手,卻沒想到是穆平安和單塵。
穆平安那把普普通通的劍貫穿了她先天胎珠所化的軀體,單塵的劍也從縫隙貫入。
按理說這兩人面對如此攻擊,會當場斃命。
單塵有護身之物,護住心脈保住一命也就罷了,但沒有修為的穆平安,竟然還殘有氣息。
那氣息雖然微弱,卻也延綿不絕——到底是天道之子。
想到穆平安瀕死時的戰力,若是她對上將死狀態下的穆平安,稍有不慎,可能會要了穆平安的性命。
“天道!”
於翎依氣得目眥盡裂。
“卑鄙!”
這回天道竟然拿兩個孩子來對付她!
上回天道動用半個修真界的烈日境強者對她下手,其中包括她的得力屬下、她的至交好友,她以為已經是卑鄙的極限了。
“單塵,為師的好徒兒,”穆憐青目露悲憫,“但何苦為止,你們不是她的對手啊,這本是我的宿命,不該假你們之手。”
你懂倒是懂,但你就是做了,於翎依恨不得掐死那個縮在別人懷裡狀似柔弱不堪的所謂天道。
單塵拎著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著他起身,穆平安給他的那塊越國女帝贈送的保命玉佩經碎成幾塊,砸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他的腳踩過這塊他珍惜至極的寶玉碎片,來到大殿中央穆憐青和胥月霜面前,拿劍指著上首的於翎依。
“休想傷我師父。”
胥月霜見這位臨陣倒戈的少年,身體明明搖搖欲墜,卻還是堅定地站在穆憐青身邊,她還說穆憐青禦下無力,而今看來是自己低估了他。
“於翎依!我兒根本傷不到你半分,可你竟然對我兒狠下毒手,枉我敬你,枉我兒那般維護你,你就這般報他!”見氣息奄奄的穆平安,胥月霜心如刀割。
她一拂衣袖,護住單塵心脈,灌入靈力替他修複內傷,用靈力拉著他往外走,不讓他和於翎依硬碰:“單塵是吧,你已盡力,隨我出來。”
“青霜,護住你弟弟,煩請環音谷的二位器神庇護我兒,胥月霜在此叩謝!”
他們當然要庇護二位環音谷少谷主……
過了半晌,殷無望反應過來:“她挾持了單塵少谷主!”
“還不算太笨。”耆敬仁道,只是並非越國女帝挾持了單塵少谷主,而是她懷裡的天道。
顯仙宗大殿外,除了重融召來的護衛,還有一群身穿內門弟子、乃至核心弟子長袍的年輕人。
“誰也不許傷我師父!”
於翎依當即眼前一黑。
天道不乾人事,竟然讓門下弟子來截殺她,她能滅殺烈日境大能,但她能滅殺門下弟子嗎?
“你以為靠這些修為微不足道的小弟子,能傷及我?”
“不是我讓他們來的,”穆憐青對胥月霜解釋道,他又看向為首的那位桀驁的弟子,道,“釗姚,帶弟子們退下,這兒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但饒是他這般說話,他門下所有弟子巋然不動。
穆憐青言之切切:“還望太上宗主恕罪,莫要難為這些弟子們。拜我為師,既不能成為他們之福,也不該成為他們之禍。”
沒有了問心陣,沒有了執掌問心陣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
但這話說出來,就連殷無望聽了也覺得哪裡不對——這群弟子太安靜了,目標過於明確,全是針對於翎依。
如果察覺不出別的弟子的異常,他們只要看單塵,就知道不對了,單塵少谷主豈是這般死板之人,但天道究竟是用什麽法子控制的少谷主?不只是單塵少谷主,甚至還包括穆平安……
“他們也是為你好。”胥月霜安撫懷裡之人。
“是我約束不周,他們才如此胡來。”穆憐青柔弱無力地道。
“不關你的事,”胥月霜撫摸著他的臉,溫聲道,“你的弟子對你關懷備至,但這裡確實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那人連單塵都狠下毒手,又豈會對你的弟子手下留情。”
“你說得對,”穆憐青虛弱地吩咐道,“你們快下去吧,你們幫不上忙,卻有可能死在亂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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