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臻這才注意到穆平安身側這位渾身裹在黑鬥篷中的人,聽聲音是個女子,按理說這女子如此誇張的裝扮,他應該在一開始就留意到才對,但直到此女出聲,他才意識到殿下旁邊還有個人。
他的修為已是神暉境,比他還高的,莫不是烈日?
二殿下沒修為,陛下令烈日境強者隨侍左右?
“不知這位是?”戚臻還是忍不住出言詢問。
“我爹的相識?”穆平安故意道,於翎依不由看了他一眼,穆平安心想他也沒胡謅,於翎依和他爹確實認識。
果然他話音剛落,面前的男子先是一呆,繼而渾身氣焰肉眼可見地消弭,情緒變得異常低沉。
越帝后宮人稀,幾乎所有妃嬪都以為,陛下冷情,無心情愛,會讓陛下眷念之人雖不是自己,但也不會是別人,故而心安。
未曾想,陛下也是人。
盡管早知道陛下與外人育有二子,但這個外人很可能是一介凡人,陛下常年居在皇宮之中,鮮少外出,和這凡人的關系想必早就淡了。
卻沒想到……
陛下那般日理萬機,宛如日月星辰讓人望而卻步之人,竟然會為人生兒育女。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陛下為之傾倒啊。能比宮內的嬪妃還要出類拔萃麽?
“既如此,便不打擾殿下了。”
不知不覺,從一開始的不承認他,到主動稱他殿下,穆平安留意到稱呼的變化,笑盈盈地恭送這位惠嬪娘娘離開。
晚膳過後,穆平安才帶著於翎依,去幹安宮面見女帝。
於翎依的臉藏在兜帽下,胥月霜認出來的瞬間,大驚失色:“這怎麽可能!?”
於翎依解下兜帽,氣質絕塵。
五日前見於翎依,還只是魂魄,眼下竟然魂體健全了,胥月霜道:“是奪舍嗎……但你身上有先天胎珠的氣息,是朕的錯覺?”
於翎依道:“不是。”
“那是為何?”
“世間還有另一枚先天胎珠。”
胥月霜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
穆平安見她說得如此肯定,不由奇怪:“為什麽不可能?”
胥月霜面容冷峻:“先天胎珠與天道伴生,天道獨一無二,那麽先天胎珠獨一無二……”她說到最後,猛然看向穆平安,下意識抬腳向前走了半步,微微抬起手,朝著穆平安臉的方向,眼裡閃過一絲悲慟,而後垂眸,收手,全部情緒盡掩。
穆平安愣了下,道:“總之就是複生了,您就當這世上還有其他複生之法吧。”
若是這世上真有其他能讓魂魄複生之法,天下早就大亂了。
胥月霜還是難以置信,因為她拿先天胎珠救活過霜兒,她太清楚先天胎珠與人魂合一後的氣息,眼前的前顯仙宗宗主身上流淌著的,分明是先天胎珠殘留的道韻。
穆平安道:“娘你知道我是環音谷少谷主嗎?”
胥月霜搖了搖頭,有些困惑:“環音谷?”
“環音谷煉出至寶‘境璧’,消失五千年,境璧碎裂後,環音谷現世,而我因為機緣巧合等一系列原因,成了環音谷的少谷主,這環音谷裡也有一枚先天胎珠,能讓魂魄複生。”
胥月霜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看他的目光仍舊十分擔憂。
“改日我再跟您說說這就境璧碎片的事,境璧碎片之事也很重要,但現在最要緊的是於翎依宗主複生了。”
穆平安道:“她不日便要回顯仙宗,到時天下必然大動,暗害於翎依的人,必然知道於翎依肉身隕落,需得重塑肉身。而世間僅有一枚先天胎珠,便是在母帝您的手裡。到時那些始作俑者自然會認為認為越國和於翎依站在一條船上。”
於翎依道:“這便是我現在面見陛下的原因。”
胥月霜道:“宗主的意思是……”
於翎依道:“畢竟我與陛下結識不過數日,陛下也並未將先天胎珠贈予我,我有血仇在身,並不想讓陛下置身險地,動搖越國難得的安寧,所以……既然提前知道了這些,陛下不如早做打算。”
“你說你爹已經知道了,”胥月霜轉而問穆平安,“你爹是怎麽說的?”
“他說他會去探探其他太上長老的口風,能幫的有限,但會盡力相助。”
胥月霜沉吟片刻,道:“越國爭亂多年,二十多年前戰亂才勉強平定,而今顯仙宗要掀起腥風血雨,越國不便參與紛爭,還望宗主海涵。”
二十多年前?這是個很微妙的說法,穆平安知道他姐姐正是二十五年前出生的,這之中會不會有什麽必然的聯系?
想到這裡,穆平安啞然,怎麽可能會有聯系,以他爹的修為,也不可能幫著越國平定亂世,若有這等不朽的功績,他爹也不至於在顯仙宗當個閑散的太上長老。
於翎依道:“陛下言重,這是應該的。”
胥月霜默了下,道:“看來有必要將霜兒的身份公諸於眾了。”
穆平安在心裡一合計,既然姐姐先天胎珠的身份並不會給姐姐帶來災禍,那麽公諸於眾也無妨,只是這樣一來姐姐會以怎樣的方式知曉自己的身世?
她原本是隻身一力壓四方的當世天驕,瀟瀟灑灑,突然一下子變成越國公主,甚至一國的重擔都有可能壓在她身上,她會是怎樣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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