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巷子異常熱鬧,到處都喜氣洋洋,挨家挨戶的門前都掛上了大大小小,形色各異的紅燈籠。
小狗從腳邊嗷嗷叫著竄過,帶著虎頭或者龍頭帽的小孩在過家家的時候發出陣陣稚嫩的吼聲,巷子裡偶爾響起炸雷般的爆竹聲,樓招子跟在他身邊,道:“這兒還真是市井氣息十足,公子要見什麽人?”
“你應該還未見過。”
溫別桑穿過巷子,很快在一戶人家處停下,樓招子又停下來觀摩,道:“這神荼沒有殿下畫的好。”
“他還給你們畫桃符呢?”
“給齊松畫過,讓他掛家門口去了,聽說好幾年了,他爹娘都不舍得換。”
溫別桑敲了敲門,裡面很快探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四目相對,謝霓虹一臉驚喜:“阿桑!”
溫別桑抬步入門,謝令書正在過濾新釀的酒,一眼看到他,就怔了一下:“你怎麽過來了?”
“我覺得承昀說的對。”溫別桑一邊走過去,一邊道:“要給周蒼術發現你們的機會。”
謝令書臉色微變,謝霓虹一臉高興,道:“正是,我也是這樣與哥哥說的!可是哥哥擔心和盛京官府對上,一直不敢。”
溫別桑走過去,在小爐子旁邊坐下,謝令書一邊往裡面倒著酒,一邊道:“你真是太胡鬧了,今日可是除夕。”
“我就是要讓他過不好這個年。”溫別桑拿起扇子扇風,道:“既然已經知道他極有可能通敵,相信他們會對你們的身份非常敏感……”
話音未落,卻見樓招子連連對他擺手,溫別桑把話吞下去,道:“反正周蒼術一直在派人盯著我,我跟你們見面,他就會調查你們的身份,說不定用不到他調查,跟著你們的亓國探子,就會把消息告訴他。”
謝令書似乎拿他沒辦法,謝霓虹則搬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把花生遞到他手裡,道:“我覺得阿桑說的沒錯,既然那老狐狸如此謹慎,我們不如主動出擊,萬一就能找到他的破綻了呢?”
“火不要那麽大。”謝令書把酒液放在小爐子熏著,道:“在沒有確定你們掌握絕對性能扳倒他的證據之前,他是不會出手的,不然阿桑的目的那麽明確,把周連瓊都殺了,為何他至今都沒有對阿桑出手?”
樓招子一邊坐下,一邊聽著周圍的動靜,低聲道:“幾位,小心隔牆有耳。”
“你是安定司的人?”
“您認出來了。”
“那你應該認識我。”
樓招子笑笑,道:“其實你們當初一進城,安定司就發現了,只是花了幾日的時間確定你們的身份。”
謝霓虹馬上道:“所以宮承昀早就知道我們來了?”
“算不上,那些日子太子和公子都在雷火營,安定司的公務又只是送到了太子府,他應當是在處理信件的時候發現的。”
話題扯開,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再聊關於周蒼術的事情。
約申時的時候,樓招子拍了拍手,道:“公子,您晚上還要進宮,該回去了。”
溫別桑嗯一聲,謝令書站了起來,道:“進宮?”
謝霓虹也道:“是啊阿桑,你來都來了,不留下跟我們一起除夕嗎?”
“不了。”溫別桑道:“我想去見皇后,你們想要接走……也需要她的同意。”
謝家兄妹將他送到門口,溫別桑與他們告別離開。
將要走出巷子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一輛馬車,先下來的人是周連景,接著是周氏二房的夫人,何如燕,何氏。
母子倆手中都提著籃子,裡面放著一應瓜果黃紙還有香燭等物,看來是要去看周連瓊。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何氏一眼看到他,本來悲傷的面孔陡然變得鋒利而惡毒。
溫別桑抬手摘下幕離,像看到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
周連景臉色變幻,何氏猛地朝他撲了過來:“你這個殺人凶手!”
不等周連景將她拉住,溫別桑抬起手,舉起了手中的微型弩,直接勾動撥片。
何氏猛地止步,尚未來得及躲避,人便猛地被重重推開,箭矢噗地一聲刺入了周連景的胸口。
“阿景!”
溫別桑目光冷漠,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接再次將箭矢對準了被推倒在牆角的何氏,噗——
周連景忽然又撲了上去,抬手接住了這一箭,箭矢穿透了他的掌心,他直接擋在了何氏的身前,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溫別桑。
溫別桑的箭矢靜靜對著他,手指停在撥片上,目光越來越冷。
何氏已經一動不敢動,她自然知道溫別桑是什麽性格,這孽障就像永遠也難以馴服的林中走獸,渾身充滿著對世間規則的挑釁,滿身逆骨與嗜血。
她不斷在腦子裡想著,要如何嚇退對方。
比如他竟然敢在盛京城裡殺人,這嚴重觸犯了大梁律法……
可她清楚,什麽大梁律法,這孽障根本不在乎。
她還想說,你如今是太子門下,難道你都不考慮一下太子嗎?
但她轉念又想起,金鑾殿上,那聲毫不猶豫的:我又不喜歡你。
……他要殺她,就只是要殺她。
語言在此刻變得無比蒼白,她一下子蜷縮了起來,只能躲在已經受傷了的兒子身後,不斷地發著抖,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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