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周玄放出風聲,打的也是給小方山修山路的幌子,讓有親人埋葬在小方山的百姓趕緊遷墳,可沒敢直說:你若不來,我就炸你爹娘的墳。
這消息基本就是針對‘夢妖’所放,其他百姓埋在小方山的都是極少,故而也只有‘夢妖’一人當真。
承昀在墳前站了一陣,微微俯身,面對空墳做了一禮。
齊松有樣學樣。
兩人沉默了一陣,承昀才開口:“周玄也是要臉之人。”
這是在回答齊松。
周玄怎麽著也是刑部侍郎,日後還要在官場混的,要是傳出他炸了自己弟弟和弟妹的墳,不管這兩人曾經做過多麽大的惡事,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了。
對於承昀來說,也是如此。
他擰眉望向樹林,緩聲道:“兩邊都有動靜,你我分頭行動,只要抓到人,就立刻帶回府上……即刻請樓招子過來安魂,不必刻意聲張或隱藏。”
他這是擔心那妖孽將炸墳之鍋推到他的頭上。
雖說他堂堂太子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拿人性命猶如探囊取物,可炸墳驚擾死者……怕是難擋天下悠悠眾口。
這妖孽心機竟如此之深,看來是小瞧他了。
齊松不太放心:“那妖孽手中有雷火彈,殿下一人……”
“這二人皆不會武功。”承昀左右指了指兩旁的腳印,道:“你我應付起來輕而易舉。”
話落,他直接選了個方向,一躍而去。
太陽已經西移,叢林之中寥落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溫別桑將布袋背在身上,用上方的帶子在胸前打了結,使它緊緊固定在身上。他沿著樹木的陰影前行,絕對不將自己暴露在光線之中。
後方陸續有鳥雀被驚動亂飛,發出撲棱棱的動靜,看來太子的追兵就在身後。
溫別桑每年都會來祭拜父母,對這小方山尚且算得上熟悉,他有條理的往前行著,不斷在樹木的陰影之間穿梭。
山上的叢林受光面少,濕度和熱度都比山下要高,如今的林間還顯得生機盎然,他穿著一襲青衣,時不時就可以融入裡面高高的灌木之中。
承昀進入林間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都未能發現他的蹤跡。
但這人怎麽可能跑的那麽快?
他略停下動作,稍微往下方的樹杈間躍了一些,降低高度仔細分辨。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忽然輕巧的邁過了叢林間的余輝,承昀瞳孔微眯,忽地眉梢一揚,道:“孤看到你了!”
溫別桑沒有停下動作,只是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承昀冷笑一聲,不再多言,直接化身獵鷹直撲而去。
溫別桑隻感覺風聲自頭頂襲來,他身體快於腦子的就地一滾,與此同時袖中滑出兩個核桃,直接衝著後方扔去。
承昀雖然沒看清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但還是本能擰腰撤回身形,砰的一聲巨響,面前一顆手臂粗細的小樹應聲而斷。
他身上竟然還有雷火彈。
承昀咬了咬牙,眼神浮出陰狠之色:“竟還敢私自買賣火器。”
溫別桑自然是聽不到這句話的,他已經借著對方躲避的功夫,又往前竄了幾十米,從一個斜著向下歪倒的粗壯樹乾上疾行而過,再一躍跳下來。
“你現在停下來,孤可以饒你一命。”
承昀站在上方的樹根處,擰眉開口。卻見那人竟聽也不聽,看也不看他一眼,連個腦袋都沒扭一下,便繼續向前跑去,他話音剛落的功夫,對方已經直接鑽入了成人高的雜亂植被之中。
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無視他!
承昀飛身躍上樹乾,追著他來到擁擠的植被旁邊,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人還未進去,他便已經想到在裡面被植被刮撓的觸感,對和他一同鑽進這種地方,打從心裡感到了排斥。
眼看著植被晃動的波浪越來越遠,他終於按捺不住,懷著滿心的嫌棄一頭扎了進去。
行入幾米之後,他胳膊和臉上已經分別被刮出了幾道紅痕,承昀心中的鬱氣越來越重,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縱身躍出去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聲音:“當心。”
兩人之間被植被擋的嚴嚴實實,承昀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那聲音究竟是從何處發出的。
這是妖孽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承昀冷哼,一邊撥動植被向前,一邊道:“待孤捉到你,定讓你在這裡頭鑽十個來回!”
讓這灌木狠狠把那張蠱惑人心的臉刮得稀爛!
“當心雷火彈。”伴隨著第二次提醒,承昀腳下忽地一僵,他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麽東西,一個圓圓的,硬硬的……雷火彈?
他喉頭滾動,臉色變幻莫測。
撥動植被的聲音越來越遠,前方的妖孽沒有再開口,在他滿腦子自己竟然被算計了的時候,對方已經快速鑽出了植被,接著,承昀聽到了馬匹嘶鳴的聲音。
他渾身僵硬,滿臉不敢置信。
就在這時,山中忽然刮了一陣風,幾株植被推著他重心朝前,承昀聽到腳下傳來哢嚓一聲輕響。
風止樹靜。一切無事發生。
承昀緩緩挪開了腳,下方是一顆被踩裂了的核桃。
承昀的眉頭無聲的跳了起來,胸口陡然燃起了熊熊烈焰。
他要被氣瘋了——
“周梓。”他臉龐扭曲,呼吸急促:“周梓——!孤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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