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還有周玄用肯定的語氣道:“這孽子如今的長相,與太子所繪別無二致,太子一見便知。”
承昀終於提起了興趣,道:“如此,你可是將這妖孽帶來了?”
周玄慚愧:“這孽子本來一直被囚在相府,平日裡只見他不聲不響,未料心機如此之深,三年前……自己伺機逃了。”
發現太子面色不善,周玄忙又接口:“但他每年十月都會去盛京城外小方山祭奠父母!只要殿下守株待兔,定能擒住此子!”
“守株待兔。”承昀輕嗤,道:“如今通緝令已經發往全國各大州府,只要他還遊蕩在人間,定會看到自己正被通緝,你覺得他還會主動自投羅網?”
周玄自信一笑:“臣有法子讓他自投羅網。”
十月,小方山。
從山腳往上有一個約三百尺的彎曲小路,山林環繞間,可以看到一個凸起的墳包。
墳前立著一座石碑,說是石碑,其實就是一個有著不規則弧形面的石頭,寬約一尺半,高約兩尺。石碑顯得十分簡陋,像是誰隨機撿來的石頭,在上面刻了幾行字,勉強充作了墓碑。
墓碑應當存在的有些日子,下半部分陷在泥裡,四周的縫隙間生出一些頑強的野草,在初冬的季節裡已經有些泛黃。
承昀立在灌木後方的叢林之間,前方是仔細盯梢的大內侍衛。
不知過了多久,山腳下蜿蜒的官道上遠遠的來了一個人,其頭戴幕離,穿著灰白相間的長衫,騎著一匹棕紅色的駿馬,正在快速行來。
周玄馬上打起了精神:“肯定是他!他那張臉妖媚的很,小的時候就總是蒙的嚴嚴實實,生怕招惹麻煩。”
承昀嘴角笑意拉開,道:“你這法子確實有用。”
周玄嘿嘿兩聲,道:“這畢竟是他親爹親娘,當年這二人被棄屍荒野,還是他自己收斂了安葬在此處的,只要傳出風聲要動小方山的墳塚,他自然著急。”
承昀多看了他一眼,重新含著笑望向戴著幕離的人。
馬匹很快停在了山腳下,對方站在一顆葉子快要落光的榕樹下面,仰起臉朝山上望來。
承昀凝望著那個幕離,回想起夢中的容顏。
對方緩緩抬步往山上走來,承昀一直盯著他,評判著對方的身姿。
這人頭部似乎有些前傾,走路也有些外八,雙腿看上去綿軟無力,身材倒是與夢中有些相似,提著香燭的那隻手倒是還算白淨,但與夢中那羊脂玉似的白可差了太多了……單從身量上看,這妖孽真是怎麽看怎麽普通,和承昀夢中那人幾乎完全對不上號。
自己的夢果真是出了差錯,竟然將如此普通的一個人,美化成了謫仙下凡。
承昀興趣缺缺,轉身走到一旁樹蔭下,在帶來的寬椅上坐下。隨侍的小廝立刻給他倒了杯茶,他順手端起,道:“別浪費時間了,去幾個人,把他帶過來。”
看那腿腳也不像是會武功的,承昀都忍不住懷疑,他怎麽有膽子敢過來。
若是他,人死了便死了,墳墓被毀了也便毀了,絕對不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至於毀墓之仇,他日再報也為時不晚。
他越來越確定是自己的夢出了問題。
這等會為了私情失去理智,甚至賠上性命的豬腦子,注定不可能成為伴他一生之人。
周玄也有些激動的站在他身邊,隻小聲提醒了一句:“這妖孽性子古怪,殿下當心一些。”
太子的府衛如狼似虎的撲過去,很快就按小雞一樣把他抓住,那人哆哆嗦嗦,雙腿抖若篩糠,一路被帶到承昀面前,還未訓斥便噗通跪在了他的腳下。
承昀一時疑慮,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可想起這妖孽在夢中動不動就淚眼垂垂的模樣,心中那點疑慮頓時被快意取代。
這便是日夜折磨他的妖孽,如今就像見到閻王一樣被他嚇破了膽,他認真思索著,接下來要如何處置這玩意兒。
直接殺了?那太可惜,這廝折辱他這麽久,他自然要全都討回來才能平衡。
他瞥了眼齊松,後者立刻伸手摘下了對方頭上的幕離。
對方當即嚇得捂住了自己的臉,哆嗦的更加厲害。
兩個府衛上前,一人抓了他一隻手臂,承昀微笑俯身,臉色陡然一變。
周玄也大吃一驚,不等承昀開口,已經指著對方怒道:“你是誰?!”
這男子縮著頭,畏怯道:“我,我是前頭鎮子裡的讀書人,有人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讓我扮成他的樣子,來這裡為他父母燒些紙錢……我想著不就燒個紙,官爺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為了錢來的,我沒想到那廝竟然犯了這麽大的事兒啊!官爺饒命啊,饒命啊……”
承昀閉了一下眼睛,周玄臉色也煞白,他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裡,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那孽子擺了一道。
“殿,殿下……”
“殿下……”那男子看了一眼承昀身上暗色的盤龍,又看了一眼他靴上的龍紋,忽然腦袋一歪,直接昏死了過去。
承昀調整了呼吸,重新睜開眼睛,平靜道:“把他弄醒。”
一碗水潑到男子臉上,他一醒來就開始哭:“殿下,殿下饒命,草民真的不知道,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孤可以不殺你。”承昀先給他吃了定心丸,再開口道:“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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