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盛京巡防增多,正在有意識的排查攜帶火器者,想必是周蒼術正在借楚王之手拿你。”
溫別桑有些恍惚,清醒了一些,才發現他還沒走:“多謝。”
“若非遇到極端情況,千萬不要使用火器。”
“嗯。”
“明日我隨你一起出城,教你琴藝如何?”
“不必。”
“我彈的肯定比宋千帆找的琴師要好。”
“困。”
“……”
室內沒了聲音,溫別桑很快沉沉睡去,枕側手中依舊攥著小弩。
溫別桑是自己醒的。
耳畔一片寂靜,室內卻比往日稍暖一些。
撩開床幃,一眼便看到了依舊坐在凳子上的承昀太子,對方正微側著身,雙手壓在比凳子稍高的小桌上,看上去睡的很沉。
本該熄滅的炭火還在燃著。
這宮無常到底在搞什麽鬼。
溫別滿頭霧水。
就在這時,對方忽然睜開了眼睛,溫別桑坐著沒動,他又揉了揉額頭,微啞的嗓音傳入耳中:“這巷子裡怎麽還有雞鳴。”
溫別桑側耳聽了聽,勉強聽到一點聲音,道:“不知有沒有狗叫。”
“像是一條小狗。”承昀道:“中氣十足的。”
到院子裡倒是可以勉強聽到一些,但室內門窗緊閉,大部分聲音溫別桑都聽不太到。
他沒有說話,承昀揉了揉發麻的小臂,看上去還有些犯困:“隔壁的孩子昨晚鬧個不停,對面還有兩個夫妻在吵架,你到底怎麽住得下去的……”
還睡的這般香甜。
洗漱後,溫別桑準備出門,承昀順勢跟出去,將面具戴上,低聲道:“跟你說個有意思的。”
溫別桑目不斜視,“嗯。”
“是你左邊那家,昨晚半夜來了個女子,那女子竟是大戶人家少爺的貼身婢女,這二人伉儷情深,夜裡互訴衷腸,在謀劃要逃出盛京。”
“哦。”
“……你就這點反應?”
“你不回去嗎?”
“你當我想……”
溫別桑朝他看過來,承昀放輕聲音:“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昨晚那夢確實讓他有些坐立不安,既希望它趕緊發生,免得繼續提心吊膽,又希望最好不好發生,這兔子肯定又嚇得不輕。
“你若是要發脾氣,盡管發了就是。”溫別桑道:“別把自己憋壞了。”
面具壓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似乎笑了聲:“沒發脾氣,以後不跟你發脾氣了。”
溫別桑停下了腳步,道:“為什麽?”
“……”面具下方,喉頭微動。
這家夥總在不該認真的時候特別認真。
承昀轉開視線,溫別桑歪頭,目光跟著他的眼神走。
“一定要一個理由?”
溫別桑想了一陣,道:“不要也行。”
他繼續往前,幾步之後,承昀追上,道:“你不是答應為我做事了嗎?我以後不欺負你了,這是基本的吧。”
“你此前不是這樣說的。”
“我又說什麽了?”
“我的事情不重要。”溫別桑說:“凡事要以太子的命令為先,我理應對您揮之即來,招之即去,任打任罵,鞠躬盡瘁,直到……”
“只有前面一句是我說的!”
“後面都是行動。”
承昀寒毛直豎,道:“溫別桑,你是不是特別記仇?”
“不記仇。”
承昀不信。
“記疼。”
兩人停在巷口。
此處屬於外城,住的多是布衣走卒,旁邊的牆角處還有內城完全看不到的、衣衫襤褸的乞丐。
一個老人緩緩朝溫別桑爬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破碗:“姑娘,賞點吃的吧……”
在碗挨到身邊之前,溫別桑直接挪開腳步,徑直往前走了幾步。
承昀定在原地,那老人又緩緩朝前爬行,“公子……”
承昀左右看了看,又瞧了一眼前方人清瘦的背影,悄悄從袖中取出一個碎銀,朝前走了兩步,背手丟下。
老人接了小聲道謝,爬起來就往巷子外跑。
承昀攥著袖口,來到溫別桑旁邊,道:“若我說,我往日對人也不是那樣,你信嗎?”
“信。”
承昀道:“當真?”
“世道不公,人心偏頗,歷來如此。”
“……”你還不如不信。
一輛馬車停在兩人面前,溫別桑提著衣擺走上去,陳長風一臉意外:“這位……”
“新請的琴師。”承昀開口,頓了頓,道:“名無常。”
陳長風讓他上了車,奇怪道:“怎麽起了個惡鬼的名字?”
沒人答話。
馬車駛出城門,承昀朝外看了一眼,道:“陳掌櫃與守衛相識?”
“他在京中多年,有些根基。”
難怪他每次出城如此順利。
承昀坐在裡面,將琴豎放在腿間扶著,道:“日後,我更偏你一些,以前的事情,能不提了嗎?”
“你今天很奇怪。”
“哪裡奇怪?”
“總與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不重要的事情。”
“……你我日後總要共事。當然,最重要的是,孤欣賞有本事的人。”
這倒也合理,溫別桑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嗯的哪門子。承昀道:“此前,孤確實因為夢境,對你有些偏見……孤此生從未受過那種,奇恥大辱,於孤來說,你就是必須要打倒的敵人,所以……你那是什麽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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