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托起他的臉,將他從裡面解救出來,道:“其實如今還說不定,我們等去了北疆再看,好嗎?”
溫別桑看他,道:“我很失望。”
承昀斂起笑容,“我知道……”
“我以為你一直不提,說不定是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想你定然舍不得讓我失望,我以為不管有多少困難,你都會努力克服,哪怕搭上性命也會踐行對我的諾言。”
“……”
他認真無比地說著稚子般天真的話,承昀一時感覺酸澀,又陡然感覺一陣無力。
仿佛水一瞬間淹沒鼻腔。
他壓下心中越發沉悶的窒息感,故意道:“我固然可以搭上自己的性命,你的呢?若一旦遇到危險,你雙臂掛在身側,到時候跑起來跟兩個包裹似的晃來晃去……”
他看著溫別桑逐漸冰冷的眼睛,把接下來的話吞了下去。
正色道:“此事是我失信於你,我非常愧疚,並且很難過,但是所有的客觀情況都不允許我們如今繞道雲州,你應該也是清楚的。”
“我才不在乎。”溫別桑道:“你若喜歡我就不該舍得讓我失望。”
“我自然舍不得。”承昀難以面對自己心中越發洶湧的無力,便也學著他的厚臉皮,道:“但你想為了繞道雲州把小命搭上嗎?”
“你這惜命鬼。”
“好吧。”承昀破罐子破摔:“若你如此堅持,我便舍命陪君子,等到了北疆之後,我們馬不停蹄直接趕往雲州,你手上的木板也不必拆了,說不定關鍵時刻還能拿來當個盾牌,至於我嘛,也不礙事,無非就是,咳咳咳咳……肺腑的傷還沒好全,走路不太穩當,但這些應當都是用毅力可以克服的,若實在克服不了就再暈兩天,最不濟一睡不醒……”
“嗯……”溫別桑似乎想要用胸口撐起身體,他抬了一下頭,但很快又趴了回去。雙手不敢用力,讓他一時難以起來。
承昀隻好伸手,略用了些力氣把他撈起來。
隻這一下,便輕輕喘了起來,溫別桑自己坐直,看著他一副病癆鬼的樣子,道:“好吧,那我們今年不去雲州了。”
他接著道:“但你要記住,你如今失信我一次,要對我心懷愧疚和虧欠,日後有機會要好好補償我。”
“嗯。”承昀臉色慘白,情緒隨著一瞬間湧上全身的不適一起跌入谷底,道:“你放心,此次吃一塹長一智,我日後再也不敢隨意許諾了。”
溫別桑馬上盯住了他。
承昀道:“菜要涼了,我去吃點。”
要對付沒心沒肺的溫別桑,還是要適當的摒棄自己過分的良心和道德感。因為溫別桑永遠都不會共情別人,這是他的天性,他天生只會索取,而不懂給予。
如今溫別桑對他的喜歡,和喜歡龐琦、或者任何一個對他特別好的奴才,也許沒有任何區別。
溫別桑坐在床上沒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承昀用完了晚膳,讓人將碗筷收拾了去,叫了熱水進來洗臉。
溫別桑就像聞到腥味的貓,熱水剛一進來他便湊了過來,站在承昀面前,仰著臉閉著眼睛,等他幫忙擦臉。
承昀忍俊不禁,浸濕帕子,先把他伺候好,溫別桑睜開眼睛,道:“大夫有說你什麽時候可以好嗎?”
又在問了,承昀一開始還很感動他的關心,可此刻感受著自己行動不便的身體,他不免開始懷疑,溫別桑究竟是關心他更多,還是希望他趕緊好起來繼續為他當牛做馬。
每次受傷醒來,他都不在……
他對他的關心想必也只是對牛馬的關心而已。
“不清楚,內傷倒是還好,可以自我調理,可外傷就有點麻煩了,稍不留神就會裂開,估計還要再休養半個月……如今我身子未好,便要給你當奴才,說不準,咳咳,一個月也說不定。”
溫別桑的表情非常擔憂:“竟然要這麽久。”
“嗯。”承昀眉頭鼓包,一本正經。
當天晚上,溫別桑便翻來覆去,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
承昀閉著眼睛,由著他在身邊翻騰,他清楚,溫別桑的關心根本不會持續太久,果然,亥時過半,他便安靜了下來,呼吸很快平穩了下來。
自打承昀醒了之後,他倒是沒有再半夜哭過,每天偎在他身邊睡的很香,因為有時睡著的時候是扭著脖子看承昀的角度,估計是彎到了喉嚨,還會打起鬧人的小呼嚕。
承昀不得不半夜伸手,將他脖子抻開。
這日他依舊睡的很沉,承昀睡不著故意捏他的臉蛋,也沒能把人吵醒……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下手太輕。
承昀的傷口開始愈合,裡面外面隱隱有些發癢,睡得比較淺。
身邊一有動靜,他便醒了,但依舊假寐。
不假寐也睡不太久,因為溫別桑很快就會把他推醒。
他耐心地等待著,卻發現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地動了起來,很快,他下了床,承昀聽到他在門口小聲喊:“齊松。”
齊松腳步聲和聲音一並傳來門口,語氣恭敬:“公子。”
“昨日屋裡炭燒的太旺,我裡衣濕了。”
承昀猛地睜開了眼睛。
外面的齊松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即便他再大老粗,也清楚和太子的心上人聊這種話非常危險。
“你快進來,幫我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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