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姨……”謝霓虹還有些擔憂, 謝令書已經道:“一路上都有阿桑的煙花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 可以在那裡留信。”
這是在擔心申悅容路上再出什麽問題。
申悅容低低笑了聲,道:“小鹿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提到赤鹿,謝霓虹和謝令書都顯得有些焦灼,謝令書又看了溫別桑一眼,道:“等你回來。”
溫別桑點頭,謝氏兄妹翻身躍上了馬,又回頭看向眾人,雙手抱拳:“大家保重。”
承昀拱手,道:”後會有期。”
謝霓虹朝城內去看,紫紗圍住了半邊面孔,露出的瞳孔之中似有留戀。
“走了。”謝令書開口,調轉韁繩,一馬當先。
謝霓虹收回視線,揚鞭策馬,縱轡疾馳。
溫別桑一直望著他們的身影被夜色吞沒,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轉臉的時候,卻發現身旁只剩下一個黑紗之人。
“容姨呢?”
“走了。”
溫別桑愣住,左右張望,道:“什麽時候走的?”
“你送他們離開的時候。”承昀語氣溫和,道:“她應當不太喜歡告別。”
溫別桑看著茫茫的夜色,身體就像春夜一樣沁著縷縷涼意。
申悅容視他的母親為親妹,還與他的父親有過幾面之緣,對他來說,她大概是世上最後一個,可以和他談論父母的人。
“想不想吃點宵夜?”熟悉的和藹的嗓音傳入耳中,溫別桑抬眸,皇后的聲音從黑紗後方傳來:“難得出來一趟,好多年沒吃過宮外的東西了,介意陪陪我嗎?”
溫別桑還沒回神,承昀忽然被推了一下,他下意識拉住溫別桑的手,道:“對,我們去吃宵夜吧,陪陪母后。”
盛京也有宵禁,但一般是在全國緊急狀態或者戒嚴的日子,其余時間則並不設限,當然,這一條僅僅針對外城,皇城之內的限制就多得多了。
城內人潮擁擠,燈火通明,溫別桑被承昀拉著手,身上那股涼意逐漸被這煙火人間驅散,神色之間肉眼可見地暖了一些。
“小阿桑,吃烤雞腿嗎?”
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后站在散發著肉香與炭火的味道的攤位前,溫別桑一邊止不住納罕,一邊點頭,道:“吃。”
他手裡很快多了一個油紙包著的雞腿,常赫珠也拿了一個,在黑紗下面輕輕吸氣,笑聲陣陣:“味道真不錯,承昀,你要不要來一個?”
“不用。”他不太喜歡這種不雅的吃相,道:“你們要不要吃綠豆羹?我去給你們買?”
“好,你去買。”不等溫別桑開口,常赫珠已經指使了起來:“少放些糖,禦醫說讓我以後少吃甜食。”
溫別桑咬著雞腿,目送承昀走遠,又聞常赫珠道:“我還想吃餛飩,你要不要一起?”
溫別桑試探地點頭,常赫珠便帶著他坐在了一個餛飩攤前,要了兩碗新鮮的餛飩,道:“這麽久不出來,一出門就是看到什麽都想吃,你不要見怪。”
透過黑紗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溫別桑卻能感覺到她此刻相當的放松,就好像把他當做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或者,家人。
溫別桑有些不確定,隻輕輕搖頭,道:“你若是想要,日後我可以幫你買。”
“真的?”常赫珠語氣驚喜,馬上伸手,道:“那這樣,以後我有什麽想吃的,就讓人帶信給你,你幫我買了送來?”
“嗯……”溫別桑也是說完,才覺得不太對,他遲疑道:“你身邊不是有女官嗎?為何不讓她們幫忙?”
“她們當然不行了。”常赫珠耐心地道:“我是皇后,吃穿用度都有嚴格的規製,我若讓她們去買,不是明擺著讓陶冰玉抓我小辮子嗎?“
溫別桑嗯一聲,道:“那為何不讓承昀幫忙買?”
“他更不行了。”皇后正色道:“你當他凡事都聽我的,是因為喊我一聲母親嗎?當然是我這些年努力在他面前經營下來的,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威嚴,若叫他發現我其實並不似看上去那般穩重,不光喜歡吃雞腿,還喜歡吃果脯,吃零食,做一些和普通百姓一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豈不是要將我當小孩子?我在他面前說話,還能有分量嗎?”
溫別桑恍然大悟,道:“所以……”
“所以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皇后的嗓音壓得很低,溫別桑微微屏息,略有些鄭重地點了點頭。
又為難道:“但我沒辦法進宮……”
“給你這個。”皇后直接扯下腰間的一塊令牌,朝他遞過來,道:“日後你若要過來,便拿著這個,無人敢攔你。”
那是一個純金的令牌,上方拓著鳳紋,下方還有常赫珠的私印,明顯相當珍貴。
溫別桑接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道:“好大一塊金子。”
常赫珠忙道:“可不能賣了。”
溫別桑急忙點頭,露出笑容,道:“不會的。”
他仔仔細細撫摸了一下,沒怎麽糾結就直接和自己的核桃掛在了一起,道:“那我以後沒事經常去看你,你若想吃什麽,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承昀兩手各捧著竹筒罐子的綠豆羹,回來的時候,便發現兩人正有說有笑,他眉頭不禁一跳,道:“你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常赫珠道:“坐吧。”
溫別桑抿嘴,手在腰間的令牌上撫了撫,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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