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別桑一下去, 便看到了許多腳上帶著鎖鏈的工匠,看上去應當都是二十五歲以上, 五十歲以下。太叔氏的人一下來,他們便齊齊面向牆壁而站,年輕的人還有朝溫別桑投來視線的, 更大一些年紀的,則面色枯敗, 眼神木然,對周圍一切流動的事物早已麻木。
“看什麽?!”忽有管事的一鞭子抽了過去,年輕的工匠立刻將視線收回,縮起了脖子,那管事的恭敬地朝太叔仁一禮,更是對溫別桑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溫別桑隨口道:“他們是幹什麽的?”
“地下的建設一直在進行,需要源源不斷的人手,我們太叔氏隻負責機關維護,可做不了擴大地底的事情,這些都是外面找來的人手。”
溫別桑頜首,道:“簽了賣身契的嗎?”
“正是。”太叔仁道:“有些是我們本國的居民,有些則是南梁的難民,還有一些戰爭時期抓來的俘虜,都能用上。”
溫別桑哦了一聲,繼續往前,沒有再給面壁的工匠們視線。
溫別桑很快看到了巨大的機關齒輪,像木偶巨人一樣架在地下巢穴,太叔氏各個對此引以為豪。
“這些機關每年萬壽節都會發動一次,向所有百姓們昭示著明都的固若金湯。”
溫別桑凝望著這大型的機關設備,心中逐漸轉過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露出了一抹無比開懷的笑容,由衷地感歎道:“太叔問道真厲害。”
承昀花了三日的時間,將溫別桑那些畫紙謄了下來。
溫別桑做東西是不太愛畫圖的,但後來因為組裝容易,拆卸難,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將零件損壞,耽誤時間。為了方便量產,在承昀拆機關繪製的時候,他大約是閑著無聊,也跟著畫了一些。
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風牛馬不相及。
可合作的久了,承昀還是看懂了他大部分塗鴉所表達的意思,並且能根據那些東西在圖紙上的搭配,解析出它們各自的用途。
何況,這次溫別桑估計是擔心會有出入,還在上面用文字標注了尺寸,謄起來就更輕松了。
午夜一到,窗前便飄來了一道鬼影。
承昀將圖紙折起,裝在牛皮紙裡,朝她遞過去。
“你手下還有人?”
“我的人不多,主要是師父的人。”
“太叔問道?”
“嗯。”申悅容並不瞞他:“師父當年不僅僅只是救了我,明都很多人都承他的恩情,全聚在一起也有八百余人。”
“你想憑八百余人殺沈如風?”
“還有你們安定司的探子。”
承昀擰眉。
申悅容已經直接轉身:“跟上。”
承昀急忙躍出窗戶,提氣隨她躍上屋頂,申悅容身形有若鬼魅,偶爾飄來一句:“你腳步太重了。”
承昀凝神留意腳下。
兩人的身影很快離開明都,一路來到後山。
“此處只有太叔家的人可以進入,外面設有機關,你要跟著我走。”
承昀屏息,一邊觀察她的身影,只見她腰肢款動之見,快到竟出了幻影,他仔細學著對方的身形,見她似搖晃實則腳步穩健地行過一段路後又躍上了樹梢,便也有模有樣地跟上。
林間兩道身影迅捷掃過,樹枝間的鳥雀睜著圓滾滾的眼睛,歪著毛茸茸的腦袋,只是狐疑,並未被驚動。
申悅容沙啞的嗓音含著笑:“學東西倒是快。”
承昀勾唇,即自傲又謙遜,道:“前輩教得好。”
“哼。”
“轟——”
前方忽然發出巨響,夜空中短暫閃過一道爆燃的光,隨即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承昀與申悅容一起在屋頂匍匐,很快便聽到下方傳來咒罵。
“這個蠢牙子,肯定又把煉藥室炸了。”
“真不知道家主捧著他幹嘛!做事毛手毛腳,事兒還賊多,這才來三天,都炸了五個煉藥室了!三叔祖在世的時候都沒他炸的多!”
“別說了,你沒見家主都把他當傻子哄,也就是在武器上有些天賦,聽說他這兩日還幫忙改了地下城的機關圖,一旦實行,出彈速度會更快,甚至可以調整炮台的方向。”
“那以後君上在宮裡就真能指哪打哪了!”
“行了行了,快去給他收拾爛攤子吧!”
承昀下意識要朝那邊掠去,被申悅容一把按住。
“他不會有事。”申悅容啞聲道:“你朝那邊看。”
夜色掩映之中,溫別桑果然已經煉藥室走了出來,那邊的屋簷掛著燈,他似乎只有身上有些輕微的燎痕,臉蛋都還是白白淨淨。
申悅容低聲道:“他是故意的。”
那廂,太叔仁很快來到了溫別桑身邊,他先皺著眉看了一眼煉藥室,發現已經救無可救,便走過來打量溫別桑,道:“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溫別桑沒有給他責問自己的機會,直接道:“我正在研製一個特別厲害的武器,這麽高,這麽大,要是能弄出來,可以從這兒,打到那兒。”
他指著山下巍峨的宮殿,太叔仁果真忘了要指責他的事情,沒好氣道:“你知道這裡距離皇宮有多遠嗎?你想從這兒,打到那兒?”
溫別桑實在是異想天開,這種距離,大概只有升級版的火神炮才能做到。
溫別桑朝他看了一眼,道:“可以的,我研製的筋鬥龍,一個筋鬥能翻三萬八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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