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黎指揮陌生的獸人將卷好的獸皮放進花豹獸人口中,重點保護柔軟脆弱的舌頭。隨後亦步亦趨的跟在猁漁的身邊,強迫自己盯著血肉模糊的畫面,以便及時糾錯。
然而猁漁親自開膛破肚過的野獸比顧九黎吃過的野獸都多。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動作稍顯笨拙,但是隨著他逐漸熟悉骨針入肉的角度和力道,縫合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顧九黎的眼睛險些沒能跟上猁漁的手。
花豹腹部翻飛的血肉很快就變成猙獰醜陋的傷口。
猁漁放下骨針,拿起木罐,小心翼翼的將裡面的粉末灑在冒血的位置,然後側頭看向呼吸越來越急促的小貓,啞聲問道,“結束了嗎?”
不知不覺間與花豹同頻顫抖的顧九黎如夢初醒,連忙搖頭甩掉凝聚在眼眶中的淚水,提醒道,“要、要打結,不能讓傷口再次裂開。”
猁漁點頭,面無表情的等待顫抖的雙手恢復冷靜,然後才再次拿起依舊連在花豹腹部的骨針。
縫合徹底結束,無論是親自動手的猁漁、按住花豹的獸人,還是顫抖不止的花豹、全身緊繃的顧九黎,無不是滿身汗水,恨不得原地攤成貓餅。
“傷口不能碰水,最好也別再讓他睡潮濕陰冷的地方。”顧九黎環顧四周,搖了搖頭,這個山洞明顯不如獅白的家乾淨,角落甚至有長年累積的深色水漬和綠色的小蘑菇頭。
他忽然想到愛曬太陽的獅壯,提議道,“不如在外面搭個架子,白天多曬太陽,夜晚在架子上搭獸皮擋風。”
猁漁想了想,覺得顧九黎的提議不錯。
部落有很多沒用的骨頭,隨便搬來幾根就能搭個架子,獸皮雖然珍貴,但是為部落受傷的獸人值得最好的照顧。
無論花豹能不能康復,獸皮都能再給其他獸人用,起碼算不上浪費。
最重要是,只要花豹獸人的情況有所好轉,不管結局如何,以後再有傷口撕裂嚴重的獸人,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只能絕望的等死。
余下的事,自然有花豹獸人所在的狩獵小隊中沒有受傷的獸人去做。
顧九黎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轉了幾圈,又想起曾在書裡見過的擔架。他讓獸人挑出兩根足夠粗長的骨頭,縫上寬大堅韌的獸皮,盡量減少挪動位置給花豹獸人帶去的震動。
猁漁消失片刻,懷中換了個新的木箱。
他咬著巴掌大的青果,順手也往小貓的嘴裡塞了個,含糊不清的問道,“你是長毛森林貓?”
顧九黎被獅白投喂慣了,正好口乾舌燥,想也不想的咬下去,頓時被酸得眼神發直,連舌頭都不知道怎麽拐彎,“昂?誰獵喵?”
“森林貓。”猁漁字正腔圓的糾正顧九黎,終究沒能在小貓哀怨的目光中維持平靜的假象,只能用懷中的木箱遮擋滿臉壞笑。
迄今為止,神山部落只有虎獸人和獅獸人沒有再細分種類。
豹獸人主要以花豹為主,獵豹、雲豹、雪豹的體型大多不如花豹。
花豹獸人的狩獵能力僅次於虎獸人和獅獸人,雖然硬實力比不過,但是可以憑借人數抗衡。獵豹獸人擅長奔跑、雲豹獸人行動敏捷、雪豹獸人體力最好。
神山部落內有五個狩獵小隊,兩個采集小隊,全是以花豹獸人為主,獵豹、雲豹和雪豹獸人擇優加入。
相比之下,同樣細分出很多種類的貓獸人就很尷尬。
因為貓獸人不能像豹獸人那樣,憑借花豹獸人的數量彌補實力,達到虎獸人和獅獸人的作用,所以幾乎沒有貓獸人可以加入狩獵隊。
神山部落有十六個狩獵小隊,十五個采集小隊,其中七個采集小隊中全是貓獸人,這還是沒算上分別加入其他采集小隊的貓獸人。
小貓以蹲坐的姿勢,雙爪捧著青色的圓果,仔細品嘗酸澀之後緩慢回甘的味道,小聲道,“你又不高興。”
“如果我沒做祭司,神山部落會有全是貓獸人的狩獵小隊。”猁漁凶狠的撕咬青果,語氣堅決篤定。
顧九黎愣住,默默回想猁漁的獸形。
身姿矯健、肌肉流暢、體型至少是他的三倍......如果猁漁也有巨獸形態,應該會和巨形花豹獸人差不多。
猁漁連果核也吞進肚子,臉上的戾氣終於散去,再次看向顧九黎,“早晚會有全是貓獸人的狩獵小隊,我其實是想問你,你以後願不願意做祭司。”
顧九黎再次愣住,然後瘋狂搖頭。
雖然猁漁隻用一句話,讓發瘋的豹獸人恢復理智的模樣,真的很酷,但是顧九黎非常清楚,他做不到。
無論是在熟悉的面孔命懸一線時相信從未聽過的治療方式,還是言簡意賅的說服不同的聲音、雷厲風行的完成現學現賣的手術,這些都需要巨大的勇氣。
顧九黎光是在旁邊看著都會腿軟,根本就不敢帶入。
猁漁發出聲輕笑,不怎麽認真的罵小貓‘沒出息’,起身走向豹獸人已經搭好的骨架,越來越低的聲音隨風傳入顧九黎耳中,“你先回去吧,告訴獅壯,如果兔白的采集小隊待不下去,可以去找猻毛。”
雙爪之間還沒吃完的青果成為顧九黎的阻礙,察覺到果子要掉,小貓的眼睛驀然瞪大,連忙重新坐下,眼巴巴的看著猁漁走遠。
他還沒來得及問猁漁,為什麽願意那麽果斷的相信他,立刻給花豹做縫合手術。突然問他想不想做祭司,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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