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眥盡裂,雙眼充血,嗓子完全破音。
少年將所有的希望放在那個光亮的缺口,那對大眼睛竟然又出現了,他眼裡滿是祈求。但他很快就轉移了目光,死死盯著那些綁匪,用盡所有的氣力淒厲喊道。
“我要你們死!”
在他們抓住Omega的時候,對方突然掙脫了,對著旁邊的牆一頭撞了上去,瞬間頭破血流,如被抽乾生命的娃娃軟軟地倒了下來。
見此情形,那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看起來那麽柔軟的Omega,居然如此剛烈。壞了興致,呸了幾聲,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少年被松開了。
他連滾帶爬過去,抱起了Omega,死死捂住他的傷口。
Omega艱難地抬起手,碰了碰少年的臉,鮮血在他好看的五官上開出豔麗的花,嘴角溢出血沫。
“對不起啊,小政,我可能等不到了……”
“你要活、活下去,替爸爸說一聲,對對不起……”語罷,還放在少年臉側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少年臉埋進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啊——!”
少年抱著Omega涼掉的身體。
不知道多了多久,門突然被撞開,光線充斥了整個屋子。
那些人站在門口不敢再前進一步。
少年緩慢地抬起頭,被鮮血糊了滿臉,眼神麻木,像極了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那些人背著光,他只看清了一個大眼睛的小孩。
……
黎政全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打濕了,他死死捂著臉,有什麽晶瑩的液體從指縫流出。
慘白的嘴唇微動。
爸爸。
他突然放下了手,露出了那對失神的眼,面容和十年前稚嫩的臉龐重合。
……原來,我當時就見過你了。
黎政沒了七魂六魄。
下山,周身縈繞著死氣,壓抑到沒有人敢靠近。
“黎總,您去哪了?”總助看到他後驚喜地迎上去,卻發現黎政壓根沒有給她半個眼神,徑直往屋裡走。
總助僵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衣服是髒的,頭髮是亂的,褲腳沾了很多泥點。
吃晚飯的時候總助去敲門,卻沒人應,黎政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一關就是整整三天,期間滴水不進。
總助擔心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還是拿出手機,給某個聯系人發了消息。
【夫人,黎總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三天三夜了,什麽也不吃。】
【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打擾您了。】
【您能來看看嗎?】
“怎麽了,是有急事嗎?”
老校長看著解小星一直盯著手機屏幕,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樣。
解小星抬頭,眼裡極度糾結,老校長看清了他的神情,若有所思。
“是他嗎?你看起來很擔心。”
解小星反應很大的,低下頭咬著下唇。
“去吧,順從自己的心。”
解小星眼裡都是茫然,他手放在自己的跳動的胸口。
……我的心嗎?
房門被打開。
黑黢黢的房間投射進了光柱,一個影子倒映在地面。枯坐在椅子上的黎政眼一動,余光看見了一雙尺碼很小的鞋子。
“黎政。”
他垂在身側的手一頓。
“你怎麽了?”解小星在他面前蹲下,仰頭,雙手扶住他的臉注視著他的眼睛,眼裡的擔憂要溢出來了。
黎政纖長的睫毛顫動,目光開始聚焦落到了地上的人身上。
“……對不起,解小星。”
解小星放在他臉上的手一僵,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可以帶我去見見他們嗎?”
解小星完全僵住了,迷茫的眼裡出現了悲傷。
……原來,他知道了。
解小星把他帶到了山上,那三個立在一起的墓碑分別是他的父母和哥哥,他們都是那一年葬身火海的。
黎政上前,恭恭敬敬地給每一個卑微鞠了躬,腰彎得很低,頭也很低,無比虔誠。挨個拜完後,他走到了解小星面前,那張疲憊、憔悴的臉仿佛是一張面具,死氣沉沉。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局,當初你會選擇救我嗎?”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沒有誰逃避,也沒有誰說話。
耳朵是呼呼的風聲,鳥鳴,青草香縈繞著。
靜靜地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我不後悔。錯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更不是我的家人。錯的是那些窮凶極惡的惡徒。”
解小星注視著黎政,在對方喉結滾動時又說。
“但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會選擇救你。”
又是長久的寂靜。
“你的選擇是對的。”
一道喑啞到極致的聲音響起,像是急速剎車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那般刺耳難看。
黎政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撕扯心臟。
“可我從沒怪過你。”
黎政抬眼,他看到解小星充盈著淚花的眼睛,對方說。
“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光。”
那瞬間,宛如有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黎政的心臟,猛地一顫,疼得鮮血淋漓。
他突然走過去,沒有任何征兆摟住了解小星星。解小星怔住了,很快他就發覺自己頸窩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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