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麟兩人就隔著玻璃窗看著他,看兩名研究員從側門進入,將他抬下床,放上輪椅,再推出了大門。
男人看上去已不再年輕,像是垂垂暮年的老人,雙眼渾濁無神,微張著嘴,嘴角往下滴著口涎。
“顧上校,靳上尉。”兩名研究員看見門外站著的顧麟二人,連忙停下找招呼。
靳高看著那名已經完全失去神志的男人:“處理了吧。”
“是。”
研究員正要推著男人離開,顧麟突然出聲:“等等。”
三人都看向顧麟,顧麟依舊盯著玻璃窗內的空床:“我記得034來自深淵克科鎮礦場,給他們礦場負責人發份資料,就說他分化成功,被派去了臨亞城駐軍。”
“是。”研究員回道。
待研究員推著男人走遠,顧麟自言自語般道:“免得像那福利院院長一樣,老是來找我要人。”
話音剛落,旁邊的一扇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名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這人像是很不願被其他人認出來,不光戴著禮帽和墨鏡,還戴了口罩圍巾。他在看見顧麟的瞬間突然頓住,接著一聲不吭地往通道外走,似是根本不願見著顧麟。
“王軍務長。”顧麟卻出聲喊住了他。
那人不是很情願地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
顧麟也不介意,隻慢吞吞地道:“王軍務長步伐穩健,身上的不適已經全消了吧?不過這個穿戴……您是怕冷嗎?也對,白堡的冷氣調得有些低,王軍務長得注意別著涼。”
王軍務長什麽話也沒說,隻提步匆匆朝前走,顧麟又對著他背影喊:“王軍務長,晨星會馬上就要競選會長,到時候還請您將那寶貴的一票投給在下。”
目送著王軍務長走出通道,密碼門關閉,顧麟臉上的笑容斂起,只剩下滿滿的嘲諷和不屑。
“以為不被人認出來,就依舊是那道貌岸然的高級長官。”靳高冷笑:“再裝得人模狗樣,也不敢不把那一票投給你。”
一夜雨聲,第二天雨量未減分毫,且有愈下愈大之勢。
沈蜷蜷穿上了被烤得暖暖的棉襖,背上水壺和挎包,低頭看褚涯給他腳上套塑料袋。
“腳腳雨衣,哈哈。”
褚涯又給他戴上棉帽,穿好雨衣,兜帽連同棉帽都一起罩上。
“記得走到沒有雨的地方,就把雨衣脫下來,裝進我給你準備的袋子裡,回來的時候再穿。”
“雨衣脫下來裝好呀?”
“對。”
沈蜷蜷全身被裹得只露出小小的臉,他翹起一隻腳,明知故問地笑:“那腳腳雨衣呢?”
“要裝上。”
沈蜷蜷又翹起另一隻腳,“這一隻呢?”
“也要裝上。”
“這一隻呢?”沈蜷蜷輪番抬腳。
“你長再多的腳,穿再多的腳腳雨衣,也都要裝上。”
沈蜷蜷笑了一陣,上前摟住褚涯的脖子:“那我去領吃的了,會很快回來的。”
“不著急,我送你一段,而且這裡還留了吃的,你回福利院後先把自己吃飽。”
這麽大的雨,褚涯不想小孩回福利院拿食物,但眼下也確實沒有其他辦法。
他送沈蜷蜷經過垃圾場時,沈蜷蜷跑向之前他們住的鐵皮屋:“今天沒有撿新寶貝,我把以前的帶給他們。”
兩人出了垃圾場,沒有走大路,直接從曠野裡穿行往前。沈蜷蜷覺得這種走在大雨裡,但全身被遮得嚴嚴實實的感覺真好,一路上故意去踩有水的地方,遇到小水窪就要進去走一走。
他踩水時,褚涯就耐心地等在一旁,等他心滿意足地回到輪椅旁,兩人再繼續前行。
前方是一條如瀑布般的簾幕,湍急的水流從天而降,鋪蓋了整個視野。上端隱入灰蒙蒙的天空,左右也一直延續到視野盡頭。
“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再過去就容易被人發現。”
沈蜷蜷懂事地點頭:“那我一個人去。”
褚涯便坐在輪椅上,看著那小身影一步三回頭地往前,最後消失在雨簾後。
沈蜷蜷從後院牆洞鑽回了福利院,學生們正三三兩兩地去食堂。他跟著人流一起走,便看到了16號宿舍的幾名小孩。
“林多指。”
“沈蜷蜷。”
沈蜷蜷蹦跳上前,歡喜地拉住林多指的手,林多指道:“現在福利院只有你能出去了。”
沈蜷蜷很得意:“嗯,他們都不能出去,現在就我一個。”
“還有的。”唐圓圓壓低聲音:“昨晚夜裡很晚的時候,我上廁所,看見大班孩子在弄那邊圍欄,又弄斷了一根鐵杆。”
“啊?又一根啊……”
“那他們又能出去了。”
“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又能出去了?”陳洪亮問。
“噓……”
“噓。”
沈蜷蜷的得意隻維持了幾秒,就遺憾地得知自己已不是唯一能出入福利院的人。但他也不是太在意,因為他有比這更震撼的事要告訴他們。
“我昨天晚上又遇到鬼了。”沈蜷蜷說這話的時候,還心有余悸地往旁邊擠了擠,離林多指挨得更近些。
“什麽?又遇到鬼了?”幾個小孩都瞪大了眼。
“對,我還把那個鬼給打跑了。我就拿著鐵棍打,打得他嗷嗷叫,一邊哭一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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