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沈喵喵、喵、大喵……
那些聲音不斷在褚涯腦中響起, 畫面也不斷重疊閃現, 讓他心臟一陣劇烈絞痛,終於無法承受地睜開眼。
但他視野裡卻出現了一道下墜的身影, 正在灰白天空的背景裡朝著他撲來。
下墜的時間似乎長得無窮無盡,又似乎轉瞬即至。隨著地面越來越近, 沈蜷蜷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褚涯,心裡卻不停地念:一起活,一起死,一起活, 一起死……
但就在要接近地面的瞬間,他看見褚涯突然睜開了眼,而那些痛苦和愛戀, 山崩海裂和日墜星滅,全都存在了這對視的刹那裡。
沈蜷蜷癡癡地看著他,風在這一刻停下, 空氣不再流動, 聲音突然消失, 世界和時間都已經凝滯, 就連他自己也懸浮在了空中。
直到他游泳似地劃動手臂,身體才破開空氣繼續往下。
他們身下是一片雪坡,那輛白色軍車已經先一步墜地,半個車身都陷入雪層裡,並呈現出朝著雪坡下方翻滾的狀態。
褚涯則懸浮在距離地面三四米處,還保持著下墜的姿勢,頭髮和衣裳呈現出被氣流鼓動的狀態,雙手和嘴都微微張開。因為太過震撼,神情和目光都呈現出一種失神狀態。
沈蜷蜷落至他身旁時,猛地將人扯住,跟著自己一起往下。兩人是從凝固中掙脫,此時便也呈現出從低空開始下墜的狀態,速度變緩,發絲自然垂落。
布偶熊適時出現在下方雪坡上,左右挪動調整位置,伸出兩條胳膊去接空中落下的兩人。
“嗷!”
積雪飛濺,布偶熊被壓得嗷地大叫,時間也在此刻恢復流動。風吹,雪飄,汽車朝著雪坡下翻滾,發出轟隆震響。
沈蜷蜷顧不得其他,立即從雪地裡支起身去看身旁的人。他看見褚涯一動不動地躺著,但眼睛看著自己,目光在自己臉上一寸寸滑動。
沈蜷蜷撥開他臉上的雪沫,眼淚瞬間湧了出來:“你還活著,我把你救下來了,喵,你還活著,我們都活著……”
他將褚涯的腦袋摟進懷裡,又胡亂親吻他的眉眼,一邊流淚一邊忍不住地笑:“我們都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旁邊的雪團動了動,布偶熊從裡面爬了出來,一直爬到褚涯身旁,抱住他的脖頸,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肩上。
“嗷……”
褚涯伸出了手,有些遲疑地在空中停頓了半秒,但終究還是將布偶熊和沈蜷蜷都摟在了自己胸前。
他手臂越箍越緊,側頭親吻沈蜷蜷的發頂,又親吻布偶熊。他仰頭看著天空,聽著布偶熊的嗷嗷聲和沈蜷蜷的哭聲,眼淚也從眼眶裡滾出。
沈蜷蜷緊緊抱住褚涯,將耳朵貼在胸口聽他的心跳聲,確定他還好好地在這裡。但度過這一陣激動,他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心裡感到了後怕,身體也不可控制地發著抖。
他從褚涯懷裡坐直身體,問道:“你有沒有摔傷?”
褚涯的聲音像是被砂紙挫過一般沙啞:“沒有。”
“那些士兵有沒有把你打傷?”
“也沒有。”褚涯又在他發頂親了下,“是你將時間停止了吧?”
“嗯。”沈蜷蜷應聲。
沈蜷蜷放下了心,卻又覺得很是不解:“你那車為什麽就衝到雲巔外了?”
褚涯也在問他:“你為什麽也會掉落雲巔?”
“你明明可以走掉的,他們根本攔不住你,你為什麽突然要去撞他們,還衝下了雲巔?”
“我不是讓你跟著林多指他們走掉了嗎?你為什麽要回頭?”
兩人再次同時開口。
沈蜷蜷越是追問,心頭疑惑的點也就越來越多,一個個新冒出的想法湧到嘴邊,又一句句全部吐出:“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是故意開著車去撞那鐵絲網的對不對?”
“你不是被士兵推下來的,而是自己跳下的雲巔,是不是?”
兩人互相追問,聲音交疊在一起,語氣都越來越急促。沈蜷蜷突然抓住褚涯的頭髮,迫使他仰起頭,猙獰著神情朝他大吼:“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開車去撞那鐵絲網?”
褚涯額角崩起道道青筋,嘶啞著聲音反問:“那你又為什麽要回頭?”
“你為什麽撞開鐵絲網衝下雲巔?為什麽?”
“你為什麽要跳崖?”
“我是為了你!”沈蜷蜷咬著牙道。
這句話出口,褚涯頓時沉默下來,隻粗重地喘氣,在冷風中呼出白霧。
沈蜷蜷松開他的頭髮,從齒縫裡崩出幾個字:“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麽?”
褚涯沒有做聲,沈蜷蜷正要繼續喝問,卻看見那雙滿是血絲的眼裡蘊起了一層水光,將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浸泡在滿滿悲傷裡。
這悲傷是如此厚重,讓他心頭頓時被澆了一盆冰水,那些暴怒和憤懣全都消散一空,隻覺得後背陣陣發涼。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沈蜷蜷屏住呼吸,聲音極輕地問。
褚涯依舊沒有回答,沈蜷蜷開始猜測:“把黑疽病那箱子搞丟了?孟和光和蔣鮮死了,防線依舊撤不掉?顧麟已經製造出了喪屍軍隊?”
他一個接一個地猜測,觀察著褚涯的反應,發現自己並沒有猜中。
這個結論讓他心裡的恐懼越來越甚,乾脆將褚涯拉起身,捧著他的臉哀求道:“你告訴我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告訴我,我們一起去解決好不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