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派本官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幽州涼州並州三州的百姓,想要將炕推廣下去,讓百姓們日後少受嚴寒之苦。”
謝知州也是聽明白了這小翰林的言外之意,這位新來的轉運使司不是來監察和管他們的,只是來辦這件事,既然如此,就不必再針對他了,這家夥心思深沉,本就不好拿捏,還不如行個方便,讓他好好辦好自己的事,過幾個月他自己就走了。
看來這又是一個刷資歷升官之人,才二十幾歲,真好啊,不像他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升官。
這知州又換了一副大受感動的表情:“梁大人,陛下愛民如子,幽州偏遠,勞煩陛下還記掛,真是幽州百姓之福啊。本官自當盡力配合梁大人,為治下的百姓謀福祉,本官替治下的百姓謝梁大人。”
梁文昊也掛出一抹禮節性的微笑:“謝大人心系百姓,幽州百姓有謝大人,真是百姓之福。”若不是他來之前了解了一下這位謝大人,怕是真以為這是一個全心為民的好官了。
這謝大人就是一個標準的中庸之官,能不多做的事絕不多做,能不做的事也絕不做,從不做多余的事,不做的話就不會犯錯了,雖然升不了官,但也不會被貶官,只要甘心一輩子待在同品級位置上,這般當官也是不錯了。對前朝來說,這謝知州算是一個好官了,不犯錯不折騰人,治下的百姓雖不會過得更好,但也不會過得更差。
不過如今的陛下可是雷厲風行之人,看這謝大人的樣子,既不學習新東西,也不肯支持改革,想要當上一輩子的四品官兒,怕是不容易了。
幽州知州回了知州衙門,對著圍著的上千百姓說了,過不了幾日,知州府衙的人一定去讓幽州城治下的幾十個村鎮的百姓,都學會搭炕,這些百姓才散開,謝知州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想到被這小翰林算計了,還是有點氣的。
梁文昊帶來了幾十位工部小吏,但還是不夠,幽州除了府城幽州城,治下有幾十個村鎮,幽州治下還有幾十個縣,這幾十位小吏如何夠呢?再說了,除了幽州還有涼州和並州,都要在今日冬天之前,將這個炕推廣下去。
所以,這幾十位小吏主要不是來教百姓搭炕的,是來教幽州治下的縣衙工房搭炕的,幽州幾十個縣的工房之人學會了搭炕,自然就會去底下村鎮指導村民搭炕。
於是這些工部小吏分別前往幽州底下的縣衙教會工房之人搭炕,十日後,幽州幾十個縣的工房之人就都學會搭炕了,剩下的就是這些工房小吏的事了,所幸幽州知州經歷過十日前的事後,也不好耍什麽心眼了,也是積極幫忙將這炕推廣下去。
又過了幾日,梁文昊見整個幽州,所有的縣城,所有的村落,都開始搭炕了,就知道陛下交給他的重任,在幽州的他已經完成一大半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幽州知州和通判看著整個幽州久違的風風火火全體開始辦一件事,百姓們都為了一件事使勁,心中也是有了早在一二十年前就消失了的激情澎湃,唉,他曾經也是想做個愛民如子的好官的,可惜做得好的時候沒人在乎,做得差時指責陷害就來了,最終還是被官場磨平了棱角,看著這二十來歲的小翰林,也是想起曾經那個有著雄心壯志的自己。
幽州知州叫來下人,給了一張帖子,“如今炕的事兒也都安排妥當了,去請梁大人到幽州城裡容泰樓裡撮一頓。”
卻不料下人的回來時還拿著那張帖子,謝知州大怒:“這小翰林這麽不知趣兒,好歹本官也是幫了他不少忙的,這點面子都不給,不懂人情世故如何能做高官?”
下人支支吾吾道:“大人,那梁大人此時已經離開幽州,去往涼州了。”
謝知州聞言,既羞惱竟又有幾分愧疚,是了,有抱負的年輕人是這樣的,反倒他們這些老人,被腐蝕得厲害,還習以為常,如今倒叫人當頭棒喝。
謝知州取了紙筆,分別給涼州知州和並州知州寫了一封信,讓驛卒多換幾匹馬,日夜兼程,務必要在轉運使司到達涼州之前送到涼州府衙。
梁文昊本以為來到涼州,也要如在幽州一般,受一番冷落或刁難,誰知這涼州知州竟十分熱情,早早在城門口迎接他,言語間也沒有刁難和瞧不上,反而將他奉為上賓,甚至連帶來的幾十位工部小吏去往各個縣城的車馬都準備好了。
梁文昊轉念一想,肯定是幽州那位謝知州的功勞,沒想到這謝知州剛開始還想著給他一個下馬威,瞧不起他一個五品轉運使司,誰知不過半月時間,這謝知州就換了態度,還專門寫了信來幫他。
原本他還想著,陛下的變革之風,早晚蔓延到偏遠地區,如北方三州,這些老油條地方官,陛下怕是不會留了,誰知官員如何當官兒嘛,也是上行下效,上邊喜歡不犯錯兒的官,下邊自然也是盡量不犯錯,也就平庸一些罷了。上邊喜歡敢乾事兒的官員,下面的人也知道風吹草動,也開始順著上邊的心思變了。
可見他們這位陛下,不僅是帶來了水泥玻璃良鋼一類的死物,也是給整個大巍帶來了一股新風,這股風啊,怕是比這些死物更是有用,更是了不得。
幽州通判看著拿著那本《大巍官員基本數學手冊》正在看的知州大人,悄悄翻了一個白眼:“謝大人,您不是說要把這書拿來墊桌角嗎?怎麽今日倒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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