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些過往,賀天昀明顯心情不是很好,聲音也沉了幾分:“當時調查進度停滯不前,母妃找了許多人才將事情調查清楚,證據呈到了父皇那。”說到這,賀天昀閉了閉眼,“第二天,人證全部暴斃,物證離奇消失,為了給母妃一個交代,父皇殺了皇后宮裡幾個人,說皇后對此並不知情,是幾個宮人自作主張。”
至於為什麽自作主張,幾個小小的宮人是怎麽做到的,一概不知。
就算他們謀害的是皇嗣,就算虞貴妃受寵。
事情依舊不了了之。
祝滿聽得臉色發白,他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
他伸手攥住賀天昀的衣袖,說:“不想了,你別勉強自己。”
賀天昀朝他笑了笑,解釋道:“沒什麽勉強的,不愛提罷了,但又不想你誤會母妃。”
祝滿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明明該是一段好姻緣。”
賀天昀也懂了,說道:“我不會。”
“嗯?”
“我說,我不會。”賀天昀道,“我一定不這麽對你。”
祝滿聞言笑了:“你這人想得比我還多。”
賀天昀也笑了:“一會我要進宮一趟,你去不去?”
祝滿點頭:“反正又沒事。”
於是兩人便繼續吃飯。
與此同時,興慶宮內。
虞貴妃從睡夢中驚醒,心臟七上八下地跳了好一會。
侍女聽見動靜,輕聲問道:“娘娘,頭還難受嗎?”
“好多了。”虞貴妃揉了揉額角,從床上起來,“夢見舊事了。”
侍女立刻去拿了衣服來給她披上,柔聲道:“都過去了。”
“是啊,過去了。”虞貴妃說著,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珠串。
那是用上好的香木打造,每一顆都刻著藥師佛心咒。
她伸手拿過珠串,在手中摩挲,笑道:“當初陛下登基,八方來賀,連祥慧寺的了空大師都送來一串佛珠,據說是幾代主持開光加持過的,能保平安順遂,那時候昀兒還小,我便想從陛下那求來,給昀兒帶著,可陛下說那是要給太后的,我求了許久都求不到。我便鬧脾氣,說他不給我,我自己到祥慧寺求去,陛下就說陪我去,你想,他那麽忙還願意陪我,換作別的妃子,哪有這殊榮,可惜事太多,到了還是沒去。”
侍女低著頭,沒有回話。
虞貴妃看了她一眼:“以前宮裡管事的是個嬤嬤,好像……好像是姓黃,話多得很,一日下來嘴都不停的,不像你,嘴巴縫了針。”
侍女道:“多言招悔。”
“是啊,多言招悔。”虞貴妃笑了笑,“昀兒生病後,我費了許多心思才查到皇后那,可惜了,可惜了。”
侍女低著頭,依舊不答。
虞貴妃繼續說道:“後來陛下賞了我許多東西,其中就有那串佛珠,嬤嬤說這珠子陛下喜歡得很,連太后都沒要到,卻舍得給我,可見陛下多疼我,讓我別跟陛下慪氣了,不然等陛下去了別的女人宮裡,要後悔就來不及了。”她說著看向侍女,“你說,我會失寵嗎?”
侍女只是道:“不會。”
“你這丫頭,嘴一點也不甜,連誇人都不會。”虞貴妃說著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朝著鏡子看了看,“我也覺得不會。”
侍女依舊不答。
虞貴妃歎了口氣,將佛珠放到桌上,招來侍女伺候自己洗漱完,這才伸手去拉桌上的妝奩,裡頭是一顆又一顆佛珠,和她桌上的極像,只是上頭刻的經文並不相同。
她撚起一顆在手中仔細查看,說道:“我問了空大師,若我誠心相求,佛祖會保佑我的昀兒病快些好嗎?了空大師說隨心隨緣,我問他,什麽是心?是什麽緣?若我一步一叩求上祥慧寺算有心嗎?若我為佛祖塑金身、修佛塔,能求到緣嗎?了空大師沒有回答我,隻給了我這佛珠,說保佑我的昀兒無病無災。”
她正說著,屋外走進來一個侍女,柔聲道:“啟稟娘娘,各宮妃嬪已在宮門外候著。”
按說宮中妃嬪每天只需給太后和皇后請安,但虞貴妃這麽多年盛寵不衰,在后宮的地位堪比皇后,其她妃嬪從皇后宮中出來後也會來給她請安,就像這串佛珠一樣,也是皇上給他的殊榮。
“本宮昨夜未得好眠,有些乏累,今日免了吧,對了,前幾日哥哥是不是送了些南洋來的首飾?挑一些送到各宮去吧,讓大家看個新鮮。”她說著重新將珠子放進妝奩中,很輕地歎了口氣,“曾幾何時,我還以為能和皇后好好相處。”
她一開始便知那人是太子,將來要登上皇位,也知他已有發妻,知他將來后宮會有更多的女人。
但她那時滿心都是他,無論家人怎麽勸阻依舊選擇了他。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職責,她也原意體諒他,只要那人心裡有她就好。
他也的確很寵她。
生下第一個孩子時她很高興,那是她和心愛的人生的,是她的寶貝。
她希望她的寶貝能一輩子平安順遂,開開心心的。
她從未想過讓那孩子當皇帝。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想不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怎麽想。
皇后從來沒想過跟她和平相處,在皇后眼裡,她也好,她的昀兒也好,都是絆腳石。
她還記著皇上在她面前說起何家時的無可奈何,知道皇上不能調查何家,但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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