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磕頭道:“婢子也、也不想說謊,是家宰……家宰讓婢子這麽說的!”
“家宰?”公子琮蹙眉:“他讓你說甚麽?做甚麽?”
侍女不敢欺瞞,實話實話道:“婢子是負責小公子屋舍日常收拾的,這兩日都……都進不得小公子的屋舍!婢子看到,家宰將小公子的屋舍門反鎖,然後、然後自己個兒翻窗出來,被婢子撞見,便警告婢子不能說出去,還不讓婢子打掃小公子的屋舍……”
公子琮冷聲道:“你確定屋舍中無人?”
“確定確定!”侍女連連點頭:“昨日……昨日一大清早,婢子早起打掃院落,便看到小公子與家宰偷偷出門去了,走的還是後門。”
咯噔!
公子琮心竅一沉,涼冰冰的,治兒已經連續兩人不在家中,而自己毫不知情。
公子琮眯起眼目,一改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性子:“既然你知曉小公子不在家中,為何不知會?”
“家主饒命!家主饒命!!”侍女哭訴道:“因著……因著婢子們都害怕家宰的威嚴,家宰不讓說,婢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也不敢……不敢置喙啊!”
“你們懼怕家宰的威嚴?”嬴政道:“看來這個家宰,昔日裡還頗有些地位與手段。”
侍女委屈的道:“長公子您可不知曉,家宰……家宰那是從太后身邊兒過來的大人物兒,咱們這些小蝦小魚,哪裡敢得罪家宰啊!更何況……家宰手段霹靂雷霆,動不動便責打我們這些奴仆,甚至打死的都有,因而家宰說一,誰也不敢說二!”
“真不愧是熊氏的家宰。”嬴政微笑感歎,頗有些諷刺。
公子琮雙手攥拳,道:“你先退下。”
“是!是!”侍女謝恩退下去,一溜煙跑掉。
公子琮這才道:“二位公子一大早便來尋臣,想必……是知曉治兒的動向,對麽?”
嬴政道:“楚公子不愧是沉浮朝廷的老手。”
公子琮追問道:“治兒現在在何處?”
嬴政道:“在你們熊氏家宰的手裡。”
公子琮心中更是咯噔一聲,他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一相結合起來,還有之前的散鹽等等,便更是不同尋常。
嬴政慢悠悠的道:“楚公子是聰明之人,予便開門見山的與楚公子說話,你們熊氏家宰叛變,私自豢養私兵三千,家宰欲抬公子文治為提倡之者,可惜了兒的,公子文治根本不是這塊料,如今已然被你的家宰扣押下來,欲圖威脅於你。”
公子琮狠狠攥拳,嗓音沙啞的道:“他敢動治兒一下,我定叫他不得好死!”
公子琮回過神來:“家宰堪堪離去,方才為何不將他攔住?”
嬴政搖頭道:“楚公子關心則亂,你們熊氏的家宰豢養私兵三千,只有三千,如今便大著膽子扣押公子文治,你覺得他可能沒有後手麽?”
在春秋戰國這種生產力低下,人口並不發達的年代,動輒發兵四五十萬的情況實在太少太少了,別說是四五十萬,便是十萬,也是頂天的大數字。
熊氏家宰豢養私兵三千,這些兵馬潛伏在鹹陽城附近,說起來數量並不算少,甚至比得上整個鹹陽宮的虎賁軍守備,一旦這些兵馬衝入鹹陽,鹹陽宮恐怕凶多吉少。
但問題在於,大的前提條件是,這些私兵能進入鹹陽城再說罷。
鹹陽城有專門的守城,平頭老百姓進入城門,還需要嚴查戶籍等等,別說是混入三千人,混入三百個都是天方夜譚的笑話。
因此熊氏家宰手中的兵馬並不算少,但根本發揮不了多大的功效,憑借著這三千私兵想要造反,必然叫人笑掉大牙。
可偏偏家宰扣押了公子文治,說明他還有後手,才會如此破釜沉舟。
嬴政道:“你們熊氏的家宰,好歹曾經跟過老太太,並不是個沒有分寸之人,若是貿然打草驚蛇,的確可以除掉家宰,但他後背的勢力,必然成為鹹陽城的隱患,往後裡還會有其他的人接替他的位置,重新掌管這股勢力,除而不絕,想要再連根拔出來,便不容易了。”
公子琮暗暗心驚:【長公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縝密的心思,當真不可小覷。】
公子琮道:“依長公子的意思,該如何是好?”
嬴政平靜的道:“今日熊氏家宰假意離開鹹陽,必然會去自己的賊窩落腳,予已然安排了晉良將軍跟隨追蹤,想必很快便會發現這股子叛賊的老巢。”
他頓了頓,又道:“家宰扣押公子文治,必然是用公子文治來要挾與楚公子,楚公子只需要等待家宰的聯絡,進一步將計就計便可,直到……將叛賊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公子琮憂心的道:“只是……治兒落在他們手中,想必會吃苦頭。”
嬴政笑了笑:“請楚公子放心,苦頭肯定是會吃一些,但絕無性命之憂,再者……令弟天性傲慢,這些年又被楚公子保護的過於嬌寵,是時候打磨打磨了。”
公子琮雖然心中不忍,但嬴政的話的確是對的。
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公子文治竟然沒有對公子琮說一句內情,公子琮一方面心寒,一方面又擔心,若是任由公子文治這般胡鬧下去,恐怕日後還不知闖出甚麽天大的禍事,正好,也讓他長長記性。
“好!”公子琮道:“一切但憑長公子安排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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