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話鋒一轉:“齊相有所不知,政堪堪歸秦,長久未曾在君父與太后面前盡孝,所以這成婚的大事,還需要君父與太后點頭,才不顯得失了分寸,不是麽?”
這話說的體體面面、周周到到,後勝一聽,非但沒有覺得被駁了顏面,反而更是歡心,哈哈笑道:“是是是!還是秦長公子想得周到!”
嬴政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成蟜的錯覺,總覺得便宜哥哥瞥斜了自己一眼,這才繼續開口。
“其實還有一事,齊相興許也是不知,”嬴政道:“政雖為長子,這長幼有序,理應是政先成家才是,然,家中君父與大母,都偏愛幼弟更多。”
嬴政少許壓低了一些聲音,若有所指的道:“政今日也不拿齊相當做外人,實話告知了罷……齊相的孫女指給政,倒不如與幼弟般配,往後貴女嫁入鹹陽,有太后與王上撐腰,決計吃不了一點子苦頭,政與齊相,也能攀上個親戚,不是麽?”
成蟜:“……”???
成蟜嘴裡咬著大雞腿兒,該吃吃該喝喝,突然聽到便宜哥哥提到自己,這是在甩鍋麽?這麽大一口相親的鍋,竟然甩在自己這個六七歲的孩子頭上?
咕咚!成蟜將噎在嗓子眼的雞肉咽下去,差點嗆著自己個兒,因著還有外人在場,也不好多說甚麽,乾脆裝作撒嬌的道:“哥哥——蟜蟜、蟜蟜還小!”
的確,公子成蟜受寵,這是不爭的事實,華陽太后獨愛公子成蟜,而公子政才從趙地做質子歸來,若是後勝能與公子成蟜搭上姻親乾系,豈不是更好?
但問題是,成蟜真的太小了……
嬴政有條不紊的道:“如今蟜兒還小,不適合談婚論嫁,但定下婚約卻是可以的,不如咱們今日先行口頭定下婚約,等待來日返回鹹陽,政便立刻與君父、大母稟報此事,齊相乃是齊國的扛鼎之臣,君父與大母一定會欣然答允這門婚事的。”
後勝捋著胡須,眼眸微動:【公子政說得無錯,他雖聰敏通達,但是在秦國不受寵,不如公子成蟜來得穩妥!】
成蟜偷偷戳了戳嬴政兩下,借著撒嬌的機會小聲道:“哥哥,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
嬴政微笑,也不動嘴皮子,也不必開口說話,因著他知曉成蟜可以聽得見。
嬴政:【蟜兒乖,不要鬧。依照大母的性子,必然看不上齊人,指定要給你選一個羋姓的公子夫人,左右只是口頭的婚事,應承過去便是了。】
成蟜:“……”原便宜哥哥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哈哈哈!”後勝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便依照秦長公子所說,如今咱們定下口頭的婚約,等秦長公子回去之後,還請替老夫稟報秦王與太后。”
“好說。”嬴政微微頷首,又表露出一絲絲遲疑:“那……這盟約條款?”
後勝已然被嬴政空手套白狼的忽悠住,仿佛自己討了甚麽便宜,大手一揮,十足歡心的道:“往後裡都是一家人,還談甚麽條款?秦長公子如此坦誠,老夫也不能藏著掖著不是麽?實話告知秦長公子罷,寡君並沒有與其他五國合縱結盟的意思,請秦王不必憂心。”
嬴政並無驚訝,一切都在他的意料與掌控之中,拱手道:“齊王深明大義,政佩服佩服。”
後勝此次前來,便是告知秦國,齊國並不參與合縱攻秦的聯軍,本打算能撈一些好處是一些,哪知遇到的對手是嬴政,一點子好處也沒撈到,偏偏後勝心裡頭還挺舒坦,飲了幾杯薄酒,食了一些並不精致的菜肴,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了,此次會談,簡直是出乎意料的簡單。
成蟜抹了抹自己的小油手,垮著一張小臉蛋:“哥哥,會談便會談,你怎麽能出賣弟弟呐?”
嬴政一笑:“蟜兒何出此言?為兄也是權宜之計,此次會談這般順利,蟜兒亦功不可沒。”
成蟜:“……”可不是麽,我差點“被嫁出去”。
嘩啦——
營帳簾子從外打起來,蒙驁老將軍,並著蒙武,還有一乾子副將走進來。
蒙武率先開口道:“阿爹,我可沒有說錯,長公子果然能說動齊國使者,真真兒是不費一兵一卒!”
蒙驁笑著點頭,讚許的道:“長公子有膽有識,齊國後勝那家夥,是出了名兒的貪婪,竟沒能在長公子面前討到一絲一點的好處,老朽佩服!佩服!”
別看嬴政如今年紀輕輕,只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但那沉穩持重的氣質,乃是多年做皇帝沉澱積累下來的,面對蒙驁老將軍這般的誇讚,嬴政並不驕縱,也不過度自謙。
“大將軍言重了,既政開口許諾,便定然會做到。”
蒙驁看向身後的將士們:“如何?如今爾等還有甚麽話說?”
部將們一個個面露難色,十足尷尬,乾脆硬著頭皮抱拳道:“長公子,是卑將目光短淺,有眼無珠,起初隻以為長公子甚麽都不懂,是來……是來營地爭搶功勞的,沒成想長公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才乾,卑將們反而空長了年歲,實在不該,在這裡該給長公子賠不是了,要打要罰,卑將甘心領罪!”
“諸位將士們言重了,”嬴政親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部將們,十足親和,沒有一點子公子的架子:“各位將士跟隨大將軍南征北戰,都是拋撒過熱血的英傑,政初次公乾,往後裡還需要各位將士們的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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