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有些猶豫,仍然道:“啟稟太后,長公子還說,聽聞幼公子落水害病,心中擔憂不已,特來探看。”
“他倒是有心了,”一提起成蟜,太后的面容立刻松動了不少:“罷了,叫他進來。”
踏踏踏……
伴隨著闊步之聲,一個少年從殿外走入。
成蟜略微好奇的打眼去看,自己竟還有個兄長?
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年歲,雖面容稍顯稚氣,但身量比一般的同齡人要高挺不少,脊背寬闊,腰身挺拔,寬肩細腰,從上到下充斥著一股一絲不苟之姿。
鼻高唇薄,他的眉眼尤其凌厲,那一雙眼目刀削斧砍,棱角分明,莫名像狼,又似猛虎,令成蟜猛地想起腰間的玉佩,活脫脫是那食倀子的螭虎!
成蟜打量的謹慎,誰知饒是如此,還是被那少年抓了正著,二人登時四目相對。
少年拱手作禮,一板一眼,一開口便是與年歲不符的老成與持重:“長孫政,給大母請安,恭請大母安康順遂!”
“行了,”華陽太后擺擺手:“來見見你的弟親,你頭一次從趙地做質歸來,還未見過蟜兒罷?”
“敬諾,大母。”喚作政的少年起身,薄唇劃開一絲笑意,仿佛一個關切弟弟的溫柔兄長,溫聲道:“蟜兒,聽說你不慎落水,可好些了?面色怎的還是如此蒼白羸弱,定要仔細身子。”
成蟜沒有急於開口,而是屏氣凝神,果不其然,少年那略顯薄情的嘴唇紋絲未動,成蟜卻清晰的聽到了他的心聲。
【此子,便是予繼承秦王之位的絆腳石,必除之。】
秦王?政?
成蟜心竅一突,方才隻注意六山紋與大府都是楚人風格,險些忘了,戰國時期的秦國與楚國可是世世代代的姻親之好,楚派滲透秦國千絲萬縷,許多秦國太后、夫人全都是楚人。
原自己穿成了秦國的秦王之子!
遠不止如此……
成蟜心想:我還有一哥哥,按照戰國貴胄男子稱氏不稱姓的習俗,該喚他做趙政,若按照現代人連名帶姓的習慣,便該叫做——
嬴政!
第2章 我哥哥是重生的
——“古之帝者,地不過千裡。”
——“維秦王兼有天下,立名為皇帝。”
——“今皇帝並一海內,天下和平!”
“天下……”
夕陽,垂掛在華陽宮的旋曲紋瓦當之上,斜斜的傾灑而下,暖暖的日頭,垂死掙扎的籠罩著華陽宮七十二階垂帶踏垛。
年輕的嬴政負手而立,拔身站立在白玉賓階之上,微微抬頭,目視著莊嚴恢弘的華陽宮,薄唇輕啟,口中幽幽:“……和平。”
嬴政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足以夢過他的一輩子。
做質子,鬥楚派,及冠親政,並吞六國!稱皇帝,開帝製,鞏固政權,合一天下!哪一條不值得後世黎元稱頌百年?
可惜。
只可惜……
嬴政一雙如狼反顧,如虎英銳的眼目微微眯起,輕聲感歎:“可惜,朕這一輩子,但求長生,始終……死不瞑目!”
嬴政想過許多,若他這輩子還有後續,自己會如何?大秦天下又會如何?只是嬴政不曾想,一睜開眼目,竟然乾坤倒轉,回到了年少之時……
“天下……和平……”嬴政再次幽幽的輕念。
“長公子!”華陽宮的外殿門轟然打開,一個侍女規規矩矩從內步出,作禮道:“華陽太后請長公子入內請安。”
嬴政瞬時回了神,將眼底的一切情緒斂去,他本是重來一次之人,雖年歲還未及冠,但無論是心機還是城府,都要比一個稚嫩的少年深沉得多。
嬴政彬彬有禮的還禮道:“有勞了。”
侍女被年輕俊美的公子道謝,羞澀的道:“長公子萬勿折煞了婢子,長公子,請——”
嬴政又看了一眼華陽宮高懸的牌匾,如今嬴政回到了君父即位的第三年,也正是這一年,君父英年早逝,嬴政繼承秦國大統,成為了少年秦王。
嬴政還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繼承秦王之位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便是華陽太后與……
“成蟜。”嬴政眯了眯眼目。
華陽太后寵愛幼公子成蟜,壓根兒不從正眼看待嬴政,這仿佛是秦宮中最不需要保密的秘密,其中的小道道兒,還要從嬴政的父輩說起。
嬴政的父親喚作公子異人,公子二字在這個時代,並非是男子的統稱,只有國君公侯的兒子,才能被叫做公子。嬴政的祖父一共有二十多個公子,父親不過是二十多個王位候選人之一,加之公子異人根本不受老爹喜愛,一直默默無聞,甚至被送到趙國做質子。
做質子,就意味著與秦王之位無緣。公子異人在趙國受盡屈辱,甚至沒米下鍋,無車出行,然,就在那個時候,公子異人遇到了這輩子最大的貴人——呂不韋。
呂不韋覺得公子異人奇貨可居,不但資助公子異人銀錢財幣,甚至用大量的錢財去賄賂當時還是王后的華陽夫人,也便是如今的華陽太后。
華陽夫人在做王后的時候,美豔絕倫,豔壓群芳,冠絕后宮,深受老秦王的獨寵,只可惜華陽夫人千幸萬幸,卻始終無法生育,不得一兒半女。
呂不韋利用華陽夫人不得子嗣這一點,賄賂華陽夫人,公子異人為了討得華陽夫人的喜愛,知曉華陽夫人乃是楚國王宗,遠嫁秦國,思鄉心切,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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