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本打算消極抵抗的,任是韓國特使說甚麽,他都不回嘴,可是一談到水利,鄭國似乎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正是因著還沒有凶年,才要防患於未然,等到了凶水來襲,便來不及了!”
“屁話!”韓國特使道:“你再看看,你那破圖,需要多少財幣修繕?王上修繕一個宮殿才需要多少財幣?你要的那些財幣,足夠王上修建三個宮殿的!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凶水來了,救災需要多少財幣,還不足你的零頭!你那破圖,司空是絕對不會采納的,斷了這條心罷!”
鄭國憋得面紅耳赤,並非羞恥的,而是想要據理力爭,道:“特使,你此言更是差矣!雖修建水利,的確需要大量的財幣與人力,可水利杜絕凶年,可以從根源根治百姓因凶水的困擾,這和凶水來了之後的賑災怎麽能相比呢?賑災需要的財幣就算是不多,那也是在災禍發生之後,百姓是要受苦的!”
“受苦?”韓國特使冷笑:“幾個平頭百姓,幾十個平頭百姓,幾百個平頭百姓,誰管他們受不受苦?我不想與你理論這些有的沒的,隻說一條,你想要繼續畫這破圖,回到司空,必須爬上成蟜的床榻!”
鄭國抿著嘴唇,他發現自己與特使說不通,思來想去,道:“特使……其實.其實特使就是想把小人安插在成小君子的身邊,小人有更好的法子,不止如此,還能幫助特使疲憊秦國。”
“哦?”韓國特使不信,道:“你這癡子能有甚麽好法子?”
鄭國道:“特使不是說,小人畫的圖都是浪費財幣的無用之物麽?讓小人將這些水利圖進獻給秦國,倘或秦國對水利有興趣,便會投入大量的財幣與人力修建水渠,到時候秦國疲憊,便無心於打仗,對韓國來說大有裨益。”
韓國特使眼眸微轉,覺得鄭國說的有道理,卻又道:“秦王何等精明,如何能中你的計?就你那破圖,連我的眼目都入不得,還說秦王呢?”
鄭國道:“特使,你就讓小人試一試,若是……若是不行,小人再……再……”
他說到這裡,實在難以啟齒。
韓國特使道:“好!我就讓你試一試,但說好了,若是疲秦不行,你還是要乖乖的侍奉成蟜,成為王上的眼目!”
鄭國咬了咬嘴唇,狠心點頭道:“是,特使。”
“鄭國。”
嬴政又重複了一遍。
成蟜嘖嘖感歎了一聲,將那些圖紙拿起來反覆的看,道:“這些都是好東西麽?”
嬴政將成蟜手上的圖紙調過來,道:“蟜兒,拿反了,這樣才對。”
成蟜:“……”圖紙好複雜啊。
喁稀団——
嬴政眯起眼目道:“這裡的圖紙,合該都是鄭國根據韓國的具體情況,制定的水利圖,可惜……”
成蟜道:“可惜甚麽?”
嬴政哂笑:“可惜韓王是個不懂得惜才之人,這樣的水利圖,全都荒廢在此。”
成蟜道:“要不然我哥哥是明君,旁人做不得明君呢?”
嬴政笑起來,刮了一下成蟜的鼻子,道:“蟜兒又拍馬屁,不過……哥哥愛見聽。”
成蟜道:“其實也沒甚麽可惜的,這些他們韓國不喜歡,哥哥喜歡啊,反正鄭國已經是咱們的人了,帶回鹹陽去,好好的榨乾他!”
成蟜說著說著,搓著掌心,嘿嘿笑起來,頗有些不壞好心的模樣。
嬴政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道:“蟜兒,鄭國的事情,你暫時裝作看不出,既然韓國主動送了人才過來,寡人豈有不笑納的道理?”
成蟜點點頭道:“都聽哥哥的。”
嬴政和成蟜將小羊皮卷好,放回原本的位置,這才悄聲離開了鄭國的屋舍。
鄭國暫時說服了韓國特使,想要用疲秦的方式,代替爬上床榻的方式,只是鄭國方才也只是急中生智,如今還沒想好如何開口。
他一個小吏,在韓國都沒甚麽地位,在司空只是一個打雜的,母國的人都不相信他的水利圖,更別說去說服秦國人了。
再者,秦國因著驍勇,這些年在諸國的名聲都不太好,素有虎狼之國的“美稱”,都說秦國茹毛飲血,比原始人還不如,又怎麽會在意水利呢?
鄭國絞盡腦汁,頭疼不已,他嘴巴又笨,不喜歡說話,隻喜歡埋頭畫圖,實在不知該如何將疲秦的計劃展開,真真兒是有些後悔,不該滿口大話的承諾特使大人。
鄭國不知怎麽辦才好,眼看著外面天氣不錯,便抱起自己的小羊皮,還有簡牘,準備去外面曬曬。
成蟜等啊等,不見鄭國來巴結自己,韓國特使分明說把鄭國送給自己,總不能讓金主爸爸主動罷?
他等得不耐煩,終於站起身來,道:“不行,蟜去看看。”
嬴政不放心成蟜一個人去見鄭國,畢竟……鄭國可是韓國特使送來的美貌小吏,韓國特使用心不純。
二人來到鄭國下榻的屋舍旁邊,一眼便看到鄭國忙忙碌碌正在曬書,仿佛一個陀螺般轉來轉去,他乾起活兒來動作十足麻利,不止如此,還十足的投入,根本沒看到成蟜與嬴政前來。
“咳咳!”成蟜故意咳嗽了兩聲,負著手走過去。
鄭國這次看了成蟜,連忙作禮:“拜見秦王,拜見成小君子。”
成蟜笑眯眯的道:“鄭國啊,你這叫法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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