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王翦路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樣東西掉了下來,是一塊白色的物件兒,在昏暗的天色下顯得異常扎眼,十足的熟悉。
“大儺倀子玉佩?”王翦眯眼。
王翦雖然跟在嬴政身邊的時日不算太長,但他總是貼身保護,自然經常見到這塊玉佩,玉佩乃是成小君子隨身佩戴之物,聽說是曾經供奉在秦國雍城蘄年宮中的寶物。
王翦將玉佩撿起來,看向來人,道:“何人鬧事?”
士兵們立刻拱手道:“將軍,是一個結巴,卑將們這就將人趕走。”
“等等。”王翦詢問:“這玉佩你是從何而來。”
被士兵阻攔的男子並不年輕,看起來三十有余,文質彬彬,身材高挑,面容帶著一股清高與冷傲。
正是韓非!
韓非風塵仆仆,喘著粗氣道:“我要見、見……秦王!”
嬴政獨自坐在幕府大帳的首席,他正襟危坐,眯著眼睛盯著跳躍的燭火,面色肅殺到了極點。
“王上!”王翦匆匆去而複返,道:“王上,有一人持半枚大儺倀子玉佩求見!”
嬴政立刻抬頭道:“讓他進來。”
嘩啦——
幕府大帳的帳簾子被打起,韓非大步入內,手中緊緊握著那半塊大儺倀子玉佩,拱手作禮道:“外臣韓、韓……”
韓非略微有些口吃,打了一個磕巴,不等他說出自己的姓名,嬴政的震驚在眼眸中一晃而過,篤定的開口:“韓公子……韓非。”
————
“你會選誰?”
鬥甯仿佛一條毒蛇,他的手掌雖然溫暖,撫摸在成蟜的面容上,卻莫名有些滑膩,仿佛蛇皮一般。
還有他輕聲的詢問,好似一條毒蛇在吞吐著信子,等待著自己的獵物。
“若敖鬥甯!!”晉良呵斥道:“你這個陰險小人!事到如今你還想要挑撥離間?我告訴你,成蟜是我們秦國的人,絕不會站在你那面的!”
鬥甯轉頭看向晉良,臉色瞬間陰冷下來,寒聲道:“你們秦國的人?!甚麽是你們秦國的人?是你們逼迫蟜兒的,蟜兒是我若敖氏之人,何曾是你們秦人?”
鬥甯的嗓音沙啞又尖銳,冷酷的仿佛冰錐子,成蟜不由微微蹙眉。
他似乎感覺到了成蟜的抵觸,又放緩了嗓音,溫柔的道:“蟜兒,哥哥知曉,你會選擇哥哥的,對麽?”
晉良還想說話,公子無忌立刻對他搖搖頭,低聲道:“晉良將軍,不要激怒鬥甯。”
晉良這才閉上嘴巴,狠狠瞪著鬥甯。
成蟜還未開口做出選擇,鬥甯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輕聲道:“蟜兒,你可知曉哥哥這些年失去了太多……”
鬥甯被過繼到若敖鬥氏的家中,若敖鬥氏根本不需要兒子,他只是需要一個鬥氏的繼承人罷了。起初覺得鬥甯溫文謙和,才華過人,但終究不是親生的,後來便各種看不順眼。
鬥甯的身上遍布著陳年的舊傷,但凡若敖鬥氏一個不歡心,便會拿他扎筏子,外表光鮮的鬥氏小君子,其實內地裡早已遍體鱗傷,連一塊完整的好皮膚也不剩下。
“哥哥甚麽都沒有了,”鬥甯道:“父母、家族,甚麽也不剩下,只有……只有蟜兒你了,你是哥哥唯一的親人,哥哥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任何想從哥哥身邊將你奪走的人,哥哥都會一個一個捏死他們……蟜兒,你乖乖的,乖乖的留在哥哥身邊,好不好?以後我們每日裡在一起,哥哥都會寵著你,讓著你,不叫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與傷害,蟜兒,可好?”
成蟜聽著鬥甯的嗓音,一股雞皮疙瘩爬上脊背。
鬥甯:【蟜兒會選我麽?】
鬥甯:【蟜兒會如何選擇?】
鬥甯:【難道我這個親兄長,比不得嬴政那個匹夫不成?!】
成蟜感受到了鬥甯的心聲,雜亂無章,驚濤駭浪,仿佛地震海嘯,又似漫天黃沙遮天蔽日。
成蟜連忙開口,輕聲道:“哥哥。”
這麽一聲低喚,立刻喚回了鬥甯的理智,鬥甯深深的凝視著成蟜,輕聲道:“蟜兒,你喚的真好聽。”
成蟜再次輕聲開口:“哥哥。”
鬥甯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那種驚濤駭浪和黃沙蔽日也慢慢的平靜下來。
成蟜慢慢的道:“這些年來,哥哥一個人生活在鬥氏家中,一定受了很多苦,而且這些苦楚,本該是成蟜來受的。”
“不,你不要如此說,”鬥甯道:“你我是兄弟啊,你我如同手足,哥哥如何能讓你去受這樣的苦楚,無論如何,都該保護蟜兒的,萬幸……這些年受苦的不是蟜兒你。”
成蟜又道:“哥哥,正如你說的,我們是親人啊,蟜又如何會離開你呢?”
鬥甯聽著成蟜的話,一點點平穩下來,他的面色慢慢恢復了正常,就在成蟜暗自松出一口氣的時候……
“胡說!”郭開高聲道:“甯君子!你可千萬別信了成小君子的花言巧語啊!方才甯君子分明讓他選擇一個,只能選擇一個,而成小君子真真兒是個聰明伶俐的人,避左右而言他,根本沒有回答甯君子!若是成小君子真心想要選擇甯君子,又如何會這般推三阻四?他分明便是想要背棄甯君子,背棄你這個兄長,背棄你這唯一的血親!!!”
郭開越說越是高亢,鬥甯的目光晃動起來,堪堪平靜下來的心緒愈發的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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