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和成蟜也走入大殿,趙王看到他們,又覺得李牧是在質問自己,隻覺得面子難看,呵斥道:“李牧!你看看這些日子自己做的好事兒!你還敢口口聲聲說你對寡人忠心?!”
郭開敲鑼邊兒道:“是啊,你若是真的對王上忠誠,便不會跑來如此無禮的質問王上!”
趙王一甩袖袍道:“李牧,你合該懂點事情,寡人差點錯信了你!”
成蟜給鬥甯打了一個顏色,鬥甯立刻會意,微笑道:“趙王,若不然……您再斟酌斟酌,這盟約並不著急。”
“不必斟酌!”趙王抓起印信便要蓋上。
李牧腦海中轟隆一聲,下意識上前一步,按住趙王的印信,道:“王上!”
趙王怒極:“李牧!你要造反不成?!”
趙王一向說一不二,喜歡旁人順著自己,李牧越是反對,趙王越是堅定,嘭一聲將印信蓋在小羊皮上。
李牧有一時晃神,趙王指著他道:“李牧,你從今往後便再不是我趙人!”
成蟜與嬴政對視一眼,鬥甯接過盟約,微笑道:“既然盟約已成,那外臣便不叨擾了。”
眾人離開王宮,李牧雙眼無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自從趙王說過那句“你再不是我趙人”之後,李牧便沒有開過口,仿佛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眾人回了別館,嬴政立刻擺下燕飲,要為李牧接風,李牧還是沒說話,也沒有拒絕,坐在席位上,旁人給他倒酒,他便飲酒,除此之外一句話不說。
成蟜低聲對嬴政道:“哥哥,現在是李牧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刻,不如讓我去安慰安慰他。”
“不可。”嬴政一口拒絕。
“為何?”成蟜奇怪。
嬴政不想讓成蟜去,完全是因著出於私心,成蟜對招攬李牧的事情盡心盡力,好幾次誇讚李牧,加之李牧又是高大英偉的形象,嬴政心裡隱隱約約的吃味兒,自然不想讓成蟜前去,免得酸了自己。
嬴政為了表現的開明豁達,找了個借口道:“蟜兒,你身子弱,平日裡卻又如此繁忙,小心累病了,這樣子的事情就交給鬥甯去做罷。”
嬴政振振有詞的道:“再者說了,鬥甯也是降臣,他們有相同的境遇,讓鬥甯去遊說,豈不是更好?”
成蟜點點頭:“也有道理。”
李牧一杯接一杯的飲酒,鬥甯走過去,微笑道:“李牧將軍,甯敬你一杯。”
李牧沒說話,甚至都沒看鬥甯一眼。
鬥甯也不嫌棄冷場,繼續道:“甯還在趙王手下做事兒之時,便嘗聽說李牧將軍的威名,只是當年李牧將軍鎮守邊關,甯一直無緣得見。”
李牧多看了一眼鬥甯,那眼神似乎在審視一個降臣。
鬥甯並不避諱,道:“正如將軍所想,甯如同將軍一樣,都是降臣。”
“不一樣。”李牧終於開口了,沙啞的重複道:“不一樣。”
嬴政與成蟜遠遠的看著,成蟜十分自豪的道:“看看,大哥多厲害,終於叫李牧開口了。”
嬴政酸溜溜的瞥斜了一眼成蟜,本以為不讓成蟜去遊說,便不會吃味兒了,倘或知曉成蟜會誇讚,嬴政還不如親自去遊說。
王翦有些擔心的道:“王上,甯君子這般說辭,不會惹怒李牧將軍麽?”
無錯,李牧握著羽觴耳杯的手掌幾乎青筋暴怒,手臂上也盤踞著青筋,他似乎在忍耐著怒氣。
鬥甯並不退讓,反而詢問道:“有何不一樣?”
李牧道:“你背叛了趙國,主動投秦,而我……”
“是了,”鬥甯微笑:“而李牧將軍,是被趙王賣給秦國的,說起來,甯還算有點選擇,而李牧將軍……是走投無路。”
李牧刷的抬起眼目,狠狠凝視著鬥甯,道:“二心之臣,你懂得甚麽!?”
鬥甯哂笑:“正是因為甯太懂得了,懂得趙王是如何踐踏臣子真心,懂得趙王隻愛聽溜須拍馬,懂得在趙王心中,你我這樣的人不過是隨手可以丟棄的草芥!”
李牧霍然站起身來,一把拽住鬥甯的衣襟。
成蟜吃了一驚,剛要起身,嬴政便按住他道:“你去做甚麽,小心傷了你。”
王翦動作迅捷,一個箭步衝過去,劈手擋格,李牧飲得太多,雖模樣凶悍,說到底已經醉了,王翦一下便將鬥甯護在身後。
李牧跌在席上,怔怔的道:“你說的不對,不對……”
鬥甯冷笑:“李牧將軍你好好想想,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成為降臣呢?”
鬥甯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成蟜見他回來,立刻道:“大哥,你沒事兒罷?”
鬥甯搖搖頭道:“無妨。”
嬴政見成蟜如此關心鬥甯,心裡酸溜溜的道:“鬥甯啊,寡人叫你去勸降,結果你卻奚落了李牧一頓,你可真是能個兒。”
鬥甯微笑:“王上讓甯去勸降,不正是想要激發李牧將軍的鬥志麽?總要有人做壞人,才能體現出王上的寬厚仁宥,不是麽?”
鬥甯說罷,對成蟜又道:“蟜兒,時辰這麽夜了,你身子素來不好,還是不要熬夜,隨哥哥回去歇息罷。”
成蟜:“……”
門禁時間又到了!成蟜求助性的看了一眼嬴政,嬴政立刻道:“甯君子,你這是受傷了麽?”
鬥甯低頭一看,手背上有一點點劃傷,合該是方才李牧揪住他衣領之時,不小心蹭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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