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斂明白了,不知為何,有些替陛下遺憾。
裴酌道:“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要離開玉京三年,且不能讓人知道,遇到賈大人實屬意外,希望大人為我保密。我只能保證,這不是一件有損大宣的事,而且是大大地利於大宣。我絕不會連累賈大人跟我犯欺君之罪,兩年後我悄悄離開,再繞路回玉京尋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一力承擔,承擔不住,我以死謝罪。”
賈斂不明所以,看著裴酌面色不佳,還堅持跟他解釋,心一軟,咬著牙答應了。
裴酌是神人,不能常理推斷原因,總歸他相信裴酌。
他也效忠陛下,但這回……只能裝糊塗了。賈斂確信,如果他沒有答應裴酌,裴酌只會立馬換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還不如在他這裡落腳,到時候好好地送回京城。
至少他這裡雞鴨管夠。
兩個欽差停留幾天,天天早上來問賈斂有沒有夢見裴酌,賈斂說夢見他跟裴酌一起上朝。
這是真話,任誰天天被盤問,夜裡都會做點相關聯的夢。
欽差聽了直搖頭,回京複命去了。
上朝?曾有下屬提過讓裴酌上朝,親自舌戰群儒,宣揚他的主張,而不是件件都讓皇帝出頭。
陛下直接否決,說裴酌八輩子都不可能上朝。
……
裴酌修養了一個月,身體恢復如初,甚至更好一些。
嶺南的春天來得又早又快,油菜花從過年就開始盛放。
天氣不錯,他抱著滿月的小崽子曬太陽,走過油菜花地,走過橡膠樹苗林。
橡膠樹苗林是崽兒出生那天種下的,裴酌忽然覺得神奇,工業用樹,碰到了有工科系統的人,育樹育人,百年之緣。
京城送來的花生又種下了,從一開始的兩壟,一生百,百生萬,第三季播種足足種了兩畝地。
等這兩畝地再豐收,說不定真能奢侈地炒一碗花生米嘗嘗了。
遠遠的,有一灰色的活物在花生地裡撲閃翅膀,裴酌霎時以為是雪粒在禍禍花生,下意識心虛地藏起崽兒。因為雪粒出現,說明蕭循也在附近。
他定睛一瞧,那大鳥不是遊隼,而是一隻灰色的成年大雁。
大雁的哀鳴吸引了小崽子的注意力,腦袋歪了歪。
裴酌走過去,發現是一隻翅膀受傷的大雁。二月末的大雁,成群飛往北方的繁殖地,可能被獵人的箭矢擦過,掙扎地飛了一陣,最終體力不支掉隊。
裴酌想起蕭循的遊隼,愛屋及烏,叫人過來,把大雁撿了回去。
他來這兒不久,便製作了一些酒精備用,因為農場做工的家庭裡有三個孕婦,還設了一個消毒產房,比在自家要衛生許多。
裴酌瞧著見底的酒精,改天把蕭循送來的酒一塊蒸餾了吧。
張大姐經常殺雞,養雞場是她在照顧,能頂半個禽類獸醫,她簡單處理了下大雁翅膀上的傷口,“養幾天就好了。”
裴酌目光在大雁翅膀上的花紋看了又看,總覺得有點眼熟。
大多數大雁會一直飛往西伯利亞繁殖地,而有的大雁偷懶,飛著飛著,遇到好地方,就窩著不動了。
玉京的凌波湖不大,卻是公子哥兒們的賞鳥地,緊鄰著一片密密的樹林和草地。
先帝蕭頡元有一陣喜好觀鳥,特此下令不準捕捉凌波湖的禽類。
凌波湖不僅有皇家飼養的鴛鴦,還有其他鳥混吃混喝,公子哥們的玉米粒管飽。
裴酌遊湖那天,在一群鴛鴦裡,就看見了野鴨和大雁。
裴酌:“吃太肥了被獵人盯上了?”
小崽子顯然對大雁很感興趣,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隨著大雁轉動。
幼崽視野有限,裴酌抱得離大雁近一些。
大雁在農場養傷養了十天,裴酌每天都去看它,完成一天的運動量。
後面幾天,大雁估計感受到春天的召喚,蠢蠢欲動要飛往北方。
裴酌也不留著,他沒有蕭循訓鳥的本事,沒法留下來給崽兒當玩伴。
“張姐姐,明天早上喂完玉米,就把它帶到田野上放了。”
張大姐還在可惜:“這麽肥的大雁,不知會不會便宜哪個獵戶。”
裴酌腦海裡冒出“鴻雁傳書”四個字。
血液裡忽然有小氣泡一樣咕騰起來,他懶懶散散地躺了一個月,第一次覺得有件事必須馬上要做。
裴酌把崽兒交給張大姐:“幫我抱一下。”
他跑回屋裡,從床底下拿出錢袋子,嘩啦一下子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
裡面的銅板早就被他花光了,只剩當初從衣服上、發冠上揪下來的金銀飾。
修長如玉的手指在一堆亮晶晶的玩意兒裡撥了撥,終於找到他要的一枚金色圓環。
直徑和大雁的腳脖子差不多。
裴酌蹦了一下,跑去找張大姐的丈夫,他是個工匠,平日裡農場有啥修修補補的全靠他。
“金師傅!在嗎?”裴酌喊道。
“在的。”金師傅正在給裴酌做嬰兒小推車。
裴酌親自畫的嬰兒車圖紙。誰家養崽沒有小推車啊?難道要他一直抱著散步,很累的。
裴酌道:“幫我把這個金環打得寬薄一些,口徑大小不變,弄成活口,我在上面刻幾個字。”
“簡單,您等著。”
裴酌回去把崽抱回來的功夫,金師傅便做好了金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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