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沒事。”
張大姐隨口嘮叨:“夫子是讀書人,怎麽還不給兒子取名?夫子你不會這個懶也偷吧?”
裴酌:“……”
讓他取名,他第一反應是上輩子學生花名冊裡的“子涵”,“皓軒”,可取不出像太傅給他取的“裴先覺”這樣的名字。
如果是蕭循,一定能隨隨便便想出一打優秀的名字吧?
裴酌撓了撓額頭,看看天真無辜沒有姓名的兒子,認命地掀開床墊子,取出蕭循給賈斂寫的信。
既然陛下有文采,就從他的信裡挑一挑吧。
裴酌展開信紙,一眼就看見了蕭循寫信的時間落款。
——除夕。
一般皇帝駕崩,當年還是沿用先帝年號,第二年改元更新。
今年是平嘉元年,去年是蕭循登基後的第一個除夕。
三位王爺都沒有離京,過年應該還是在宮裡一起過的吧?
也不一定,除了四弟沒有母妃,年紀也不大,還住在宮中,兩個成年弟弟都應該跟母妃一起過年。
蕭循信中開頭寫,“一元複始,萬象更新,嶺南春至,農時已發,朕十分重視試驗田,今年戶部多撥兩倍款項,用於開荒引渠。”
信的中間,蕭循說,“農業百事艱,欲速則不達,望愛卿胸懷開闊,沉心靜氣,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信的結尾,蕭循寫,“複恐匆匆說不盡,周王臨發又開封”。
裴酌看了兩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伸出細瘦白皙的手指,點著上面的一個一個筆力剛健的字,數了數,加上中間的一個陛下一共用了三個“複”字。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蕭循這三個“複”字寫得尤其好看,換了三種書法,各具美態。
“就叫你裴複好啦。”裴酌用摸過信紙的手指,點了點小崽子的鼻子,“複複。”
複複,你比別人多一個爹,重複的東西多著呢。
……
裴複複六個月,能自己坐著玩玩具了。
張大姐的丈夫做完小推車,又做益智玩具,裴酌不能厚此薄彼,想到什麽好玩的,全農場的小孩子都有份。
天氣變熱,衣衫漸漸單薄,藏在裴酌袖子裡和腳腕上的紅繩藏不住了。
裴酌睡覺的時候,小崽子趴在他身旁,一會兒摳摳手上的紅繩,一會兒爬到床尾,撥撥腳上的紅繩。
蕭循把鏈子做得花花綠綠的,珍珠瑪瑙翡翠,深得小孩子的喜愛。幸好夠結實,不然天天這麽扯,早晚得斷。
裴酌把兒子的手掌包住:“複複,別扯了,等我睡醒了給你也買個金手鐲。”
翌日,還是沒買。
“金鐲子有點貴,明天買銀鐲子。”裴酌不好意思道,養崽好費錢啊,他貼補農場工人,賈大人貼補他,但銀票還是一張一張地減少。
裴酌算了算帳,把最後一張銀票折好,塞到錢包裡,這張保底的不能花了,要節省一點。
第三日,銀鐲子也沒買,裴酌還把裴複複的奶給斷了。
一下子一個月省了六兩呢!
“錢還得留著回京路上花銷,我們要勒緊褲腰帶了,明天給你也編個紅繩好啦。”
裴複複:“唔。”
懂啦,是明日複明日的“複”。
裴酌以為小孩子斷奶要折騰一陣,沒想到他兒子全面轉為吃米糊蛋羹沒有任何抗拒。
吃三家奶的崽兒不留戀是吧?
裴酌給他嘴裡塞了一杓沒味道的蛋羹,啊,難吃的要命。
這麽沒味道的東西,裴複複居然也挑食,蛋羹要是蒸得太老,他吃起來就皺著眉。
“挑食都挑不到點兒上,難吃和更難吃有什麽區別?”裴酌冷酷無情地喂飯,都得吃。
吃完了就該睡覺了。
裴酌又收了一個班,上下午都有課,午休時間他閉眼就能睡著。
然而……
他看著手裡眼睛圓溜溜的兒子:“你都不困嗎?”
裴酌循循善誘:“這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階段,吃了睡、睡了吃,我都羨慕哭了。”
裴複複拿著一柄木頭算盤,一粒一粒撥著玩,他抓著裴酌的手放在算盤上,要裴酌跟他玩把算珠子推來推去的遊戲。
裴酌把他抱在懷裡,跟他玩了一會兒,“你爸爸我累了。”
他靠著床頭,眼皮漸漸闔上。
一不小心睡著,醒來時,崽兒仍然精神奕奕,在他懷裡躺著揪自己的腳趾。
這精力也太旺盛了。
裴酌懷疑:“4523,你是不是偷偷給他放動畫片了?”
4523現在綁定在小宿主身上了,加載出的資料只能小宿主查看,得等他長大一些,才能理解搬運。
不過裴酌是監護人,仍然有管理權限,4523想給小崽子看什麽,小崽子想搜索什麽,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加上他也是裴先覺,來回當了4523的兩次宿主,防禦機仍然對他終生有效。
4523跑出來喊冤:“沒有噢,沒有監護人的允許,我哪裡敢放動畫片。”
動畫片直接在腦內看,不傷眼,裴酌偶爾很忙,就讓4523放點動物世界給裴小複看。
4523蠢蠢欲動要給小崽子放基建大片,被裴酌駁回,不要揠苗助長。
幼崽一天接受太多信息,大腦負荷不了,晚上會鬧。
雖然他還沒見複複鬧過,但要防著,不然他還怎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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