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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奸_月神的野鬼【完結】》第178頁
  鄭彬猶豫了很久,終於吞吞吐吐冒出兩個字。

  殉葬。

  余子式沒多問下去,直接轉身往外走。自先秦以來,殉葬之風大興,諸侯君王歿,六宮夫人妾滕陪葬者不可勝數。

  空曠的宮殿,寥落的庭院,余子式在階下站了一會兒後推門進去,沒人敢攔他,他就這麽直接走了進去。擺設尚為改動,積滿灰塵的桌案上擺著一副窄窄的字帖,余子式走過去低頭看了眼,一筆一劃書盡桀驁丹心。

  這宮室是馮夫人的宮室,她本是馮家嫡長女,父親是當朝丞相,弟弟是當朝禦史大夫,年輕時才名冠蓋京華,十九歲嫁入帝王家相夫教子,為始皇育有一雙兒女,女兒封號華庭,小字丹心。

  余子式看著那副字,忽然猛地抵住了桌案,手一點點攥緊了,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地抬頭。

  蒙恬。

  余子式直接往宮外走,天色幾乎都暗了下來,初秋的夜一片冰涼,余子式站在階上用力地拍著蒙家大門,就在他幾乎想要一腳踹進去的時候,門忽然開了,瘸腿的老仆顫顫巍巍地扶著門問了句,“大人,你找誰?”

  “蒙毅呢?他在家嗎?”

  余子式覺得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是不能想象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甚至都不願意去深想這些事兒,更遑論是去猜誰做的了。直到他見到了蒙毅,年輕的大秦上卿穿著件簡單的白衫坐在城外的亭子裡,一身的酒氣。

  余子式看著他坐在新亭如水長階上,清秋淡糙及膝,他就這麽坐在那兒,眉眼尤為清麗。余子式走過去看著他,蒙毅抬頭靜靜打量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良久,蒙毅才像是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誰,輕聲緩緩道,“是你啊。”

  “蒙恬他……”余子式剛說了三個字,喉嚨忽然就冒不出一點聲音了,他不能相信自己前段時間到底在gān什麽,對所有事一無所知。所有的消息來源全被切斷,如果不是今日偶然遇上李斯,他帶著王平去了趟禦史丞花了一下午翻查案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被蒙多久。

  蒙毅看了余子式一會兒,眼神靜悄悄的,許久他輕聲道:“坐吧。”

  余子式走過去,沒有在他身邊坐下,而是站著打量著蒙毅的臉色,“蒙恬他……”

  “吞藥自盡。”蒙毅淡淡地道了四個字,眼中沒什麽波瀾,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兒。從得知消息到現在,所有的qíng緒都已經淡了下來,他人也平靜了許多,北風chuī酒醒,他心中甚至連怨恨與不甘都沒了,隻覺得孑然一身,頭頂月色正好。

  “他離家鎮守西北大漠近二十年,親率三十萬大秦兵士戍邊備胡,huáng河之濱一戰bī匈奴退至大漠以北七百裡,匈奴聽聞他鎮守西北,不敢南下而牧馬,二十余年不敢有秋毫之犯,北境遂安。”蒙毅的語氣很和緩,千裡之外,西風烈馬,紅袍將軍橫槍立馬身影依稀可見。

  “蒙家三代仕秦,他手底下三十萬大軍即便是踏平鹹陽都有余,從他被囚禁到吞藥自盡,西北邊境三十萬兵馬始終未動一兵一卒。”蒙毅掃了眼余子式,“趙高,蒙家三代人百余年,不欠誰的。”

  余子式袖中的手緩緩捏緊了,望著蒙毅沒有說話。

  ……

  余子式回到驪山行宮的時候,天都已經快亮了,年輕的帝王坐在案前靜靜等著他,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向他。

  余子式走到胡亥身邊,緩緩低身打量著他,昏暗的燈光下,胡亥的臉色有些難看。余子式仔細看了他一會兒,手輕輕搭上他的肩,指尖撫著他的臉一點點摩挲著,良久輕輕問了句:“晚上吃過東西了嗎?”

  胡亥忽然抓住了余子式的手,燭光下臉色越發白了幾分,“先生。”

  “我明白。”余子式輕聲打斷了他的話,“扶蘇與蒙恬一日不死,西北三十萬兵馬終成心腹之患。先帝遺詔雖然指了你繼位,但是你以如今的身份繼位,朝野人心到底不平,后宮諸公子比你名正言順的數不勝數,為防止人心動dàng叛亂再起,所以先帝的其他公子必須死,斬糙除根,諸位夫人循例殉葬也無可厚非。這些事兒都是我bī問那些人他們才吐出來的,你也別責怪他們,這麽長時間能瞞得這麽死,他們已經是相當不易了。鄭彬與我有故jiāo,卻也是在我bī問之下才吐露一兩句,你能做到這一步……”

  “先生,別說了!”胡亥終於低聲喝止了他,“別說了。”

  余子式伸手輕輕環上他的肩攏住他,“我能理解,陛下,我真的能理解,一國之君當有一國之君的樣子,秦惠王殺商鞅,秦昭襄王殺武安君白起,他們都是戰國明君,他們殺的也都是真正的國士。”余子式真的能理解,他懂,他比任何人都要懂。

  胡亥抬頭看向他,那樣子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余子式極輕地揉了下他的頭髮,低聲問道:“吃過飯沒有?”

  “沒有。”胡亥極輕地搖了下頭,拽著余子式的手,臉上終於恢復了一些血色,“先生,我……”

  “先別說了,你想吃點什麽?我現在讓人去弄。”余子式伸手輕輕摸著胡亥的臉,聲音很低緩,“沒事了。”

  余子式想,這人真的適合當大秦的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  凍死了凍死了凍死了!

  第149章

  余子式回到家的時候,桓朱與閻樂正在院中低聲吵著,余子式倚著廊柱旁靜靜聽了會兒。

  穿著紅衣的小姑娘,老成的少年,院子裡青色的井邊架著一朵肥碩的秋jú,余子式打量著這一幕,思緒有些飄遠了。他如今算年紀也不過三十七八,光看樣貌甚至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怎麽都談不上老這個字,可他的心境卻像是已經老了許多年。他望著桓朱與閻樂,看著他們年輕自在的樣子,忽然覺得羨慕。

  詩酒的年華,白紙一樣的人生,gāngān淨淨簡簡單單。余子式忽然就記起尉繚當年的一句閑話,下輩子不想當什麽大秦太尉,也不想當什麽大將軍,就想投胎當個李斯的不孝子,鬥jī走馬làngdàng一生,再瀟灑快活不過。

  桓朱正與閻樂吵著,說是吵架,大部分時候閻樂都只是靜靜聽著桓朱吵,半天才輕輕冒出一兩句,偏偏一出口就能氣得桓朱直跺腳。忍無可忍的桓朱忽然從袖子裡掏出樣東西朝閻樂狠狠砸了過去,閻樂側身避開了。余子式望著那朝著他臉而來的方塊狀物事,抬手輕而易舉地截住了。

  氣氛一瞬間僵住了,桓朱瞪大了眼看著神色淡漠的余子式,連帶著閻樂的神色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兩個孩子就這麽立在院子裡尷尬地望著余子式。

  余子式的視線落在桓朱手裡抱著的一隻灰色小山羊手上,淡淡問了句,“你們gān什麽呢?”

  當得知桓朱與李斯的兒子李思大打出手是為了搶一隻人李小公子剛獵的山羊的時候,余子式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他的確看不懂現在年輕人到底整天想些什麽。對於這個在桓朱看來感人至深的路見不平拔刀救羊的故事,余子式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他伸手從桓朱懷中將那山羊拎起來了兩眼,片刻後眉頭極輕地抽了一下。他看向桓朱,“你覺得這是隻羊?”

  桓朱緊張地看著被余子式抓著蹄子倒拎起來的可憐山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父親,你的手……這羊太重了,父親,要不還是我來幫你拎著吧?”

  余子式掃了眼說話結結巴巴的桓朱,頓了片刻,而後將她剛才砸出來的錢袋子重新拋回到她懷中,“這羊我拎走了,你若是喜歡拿著錢上街再買一隻。”頓了片刻,他接下去道:“買不到也別著急,買隻鹿吧,長得也差不多。”

  余子式說完這一句,抱著那隻鹿往回走。

  院子裡,余子式摸著那幼鹿的頭,輕輕替他順著毛,盯著那隻鹿清澈的眼睛看了片刻,余子式眼神忽然動了下。

  正值一年的天下秋社時分,數月不見蹤跡的皇帝終於親自上了趟朝。

  一群朝臣心思各異地立在殿中,對著皇帝恭敬地行了禮。而後是李斯馮劫諸位朝臣上前稟奏這些天的事宜,就在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余子式忽然回頭望了眼大殿的台階,他身後的鄭彬見他忽然回頭,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花了眼。

  重臣雲集、肅穆莊嚴的鹹陽宮大殿,一隻灰撲撲的野鹿正在哼哧哼哧地把蹄子往台階上放,正在費力從殿外邁進來。

  幾位朝臣見余子式與鄭彬回頭看,也下意識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同樣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朝臣都往後看,大殿本來就安靜,一瞬間尤其的安靜。所有大臣盯著這詭異而錯亂的一幕,連帶著渾身僵硬的宮侍一起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灰撲撲的野鹿摔了進來,啪嗒一聲響。

  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著那隻鹿,余子式也不例外,望著那抖得站都站不穩的野鹿眼中意味深長。

  終於,連站在第一排察覺到左右丞相李斯與馮去疾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回頭隨意看了眼,兩人的視線一撞見那隻鹿就凝住了。莊嚴的鹹陽大殿,衣冠楚楚的朝臣,一隻還沾著泥的鹿就這麽當著所有大臣的視線噔噔噔地闖了進來,一頭扎進了群臣之間。

  胡亥也望向那隻鹿,眉頭極輕地鎖了一下。

  迷失在清一色玄黑官服中的鹿站在人群中央,顫抖著腿左右打量著人,一雙清澈畏縮的眼眨了眨,又眨了眨,一副既想撒腿狂奔卻崩潰地又不敢動的樣子。

  “過來。”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句聲音,聲線清澈而熟悉,群臣一愣,扭頭看向一個方向,連帶著胡亥的眼中都有詫異一閃而過。

  余子式看著那瞬間豎起耳朵朝穿過人群自己飛奔過來的鹿,啪一聲悶響,余子式就這麽看著它蹄子一滑四腳張開摔在地上,而後當著眾人的面,以一種讓人震驚的速度麻溜兒地起來,連滾帶爬竄到了余子式的腳下,低頭討好般地抖了抖自己那身細毛,甩落一地的泥漿子。

  余子式低手輕輕摸了下它的耳朵,回頭看向胡亥。

  年輕的帝王望了眼那不知道哪兒竄出來的鹿,又望向一臉隨意自然的余子式,迎著余子式的視線看了會兒,當著所有大臣的面,他終於有了動作,他抬起了手支著下巴靜靜打量著這一幕,一瞬間整個人都溫馴安靜了起來。李斯看著那平日裡乖戾反覆的年輕帝王,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他忍不住扭頭又看了眼余子式和他腳下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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