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一時心緒控制不佳,過會再對謝晏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把謝晏送回床上後,仍想要靜一靜,起身決定回書房暫歇。
謝晏看他喝了這麽多藥,還是要往外走,根本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那藥根本就是假的,謝晏氣得眼眶都紅了,折身轉到裡面,拿被子蒙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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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躺下沒多久,不知道為什麽,謝晏就覺得天氣忽然變得熱起來,他將被子踢了,裡衣也解開,仍覺不舒坦,口乾舌燥的。
他輾轉了一會,忍不住爬起來找水喝,迷迷糊糊的將桌上水壺傾過來倒了倒,一嘗,滿口腥苦的藥渣味。
謝晏覺得自己可能病了,就想叫良言。
結果才走到外間,忽的一道身影推開房門閃了進來,他嚇了一跳,還沒叫,就被對方捂住口唇,拴上門閂,將他一路往裡帶,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憑借著渺渺透過窗紙的月光,和破碎的夜明珠幽芒,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是殿下。
但殿下此時的模樣與往日截然不同。他雙目猩紅,薄汗津津,衣襟半開,散發出一種比那匹墨馬還要可怕的氣息,就想……就想春獵時候,他遇到的那隻虎豹,凶狠地盯著它的獵物。
裴鈞又一次欺身上-床,但這回並沒有寧喜從中作梗,很快就握住腳踝,將爬到床角的謝晏給倒拽了回去。
他話也不說,一隻手直接扯下了……
謝晏涼颼颼地去拽被子,什麽都沒摸到,才想起剛才犯熱,被子枕頭都被自己踢下床去了。
“嗚,五郎……”
裴鈞看到一處變化,聲音發啞:“你給孤下藥,自己也吃了?”
謝晏說不上來話,因他不給停下來的機會,只能惶惶點頭。
他體會過這種感覺,又愉悅又酸麻,就是上次懷上甜甜的那晚,他胸口砰砰狂跳,不多時就感覺憋悶,眼前一閃白光。
裴鈞聲音緊繃著,也不管他神情迷蒙,將他一把抓過來:“謝晏,孤實在是小看了你。方才孤責天罵地的說別人是豬,結果最蠢的是孤自己,最不端莊的就是你……藥是你下的,那就太好了,孤沒有冤枉錯人。”
謝晏眯著眼睛呼吸,白光漸漸散去,有點懶洋洋的。
不過須臾,他就感覺到異樣,不由瞪大了眼睛,渾身僵住。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裴鈞的眼睛紅得出奇,他此時嗓音並不溫柔,有著謝晏不曾見識過的冷厲:“你不會覺得,只有你會如此?孤不讓你見它,是體貼你、心疼你,你非要下了藥也要跟它會面。”
“你會不會?”裴鈞湊近過來,與他說了些什麽。
屋裡螢光幽幽。
照亮了謝晏倏時睜大的眼眸,他難以置信,盯著裴鈞一直搖頭,直到被他的不端莊燙到,忙把視線轉走:“不行的,比甜甜的蛋還……”
“那你更要吃這個教訓。你甚至不惜下藥也想要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有。”裴鈞不許他轉頭,亦不許他逃,“孤給你備了無數藥膏。”
他說的是那些謝晏之前“生完甜甜”時,吵著鬧著非要給無中生有的傷口所塗的藥膏。誰能想到,這麽快就能當真派上用場。
芙蓉花香從肌骨裡散出來。
烈馬鬃毛的野性氣味若有似無的。
謝晏還是搖頭。
裴鈞:“你可先與他親近親近。”
謝晏感到唇上一熱,同時自己的手被帶著往下壓,他看不得,偏生有人不叫他閉眼,他也想不通,隻覺臉上一陣陣地燒熱。欲胡亂念點什麽,好不去想了,但他既不會念文章,也還沒有背下一首像樣的詩篇,念來念去,只有殿下的名字。
但這更加重了裴鈞的暴行。
直到手酸了,裴鈞將他腰扶住。
謝晏察覺到正在發生一件更加燥熱的事實,他想起剛才裴鈞附耳對他說的話,一時惶恐起來,覺得那不可能。但謝晏又踢他不開,他不知道為什麽殿下這麽大的力氣。
他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很是害怕,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一顆顆的,斷了線往下砸。
因為芙蓉花香,他腰間一片緋紅,襯得皮肉愈加白皙。
鴉羽似的長發遮著他的背,讓裴鈞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淚眼,等他臉下已濕了一小片,謝晏才覺到有人在吻他的臉。將濕鹹的淚珠一點點拭去,輕輕柔柔,又像是以前的那個殿下了。
“哭什麽,不是你給孤下的藥?還那麽大分量。”
他浮萍似的抓住裴鈞的袖子,似握著他救命的稻草,小聲泣著求饒:“我錯了五郎……”
他仍不知自己哪裡有錯,只是不想裴鈞再繼續下去了。
只要能不繼續,認多少錯他都可以。
“嗯。”裴鈞吻過他的眼睫,旋即卻又摁在他的骶骨。
謝晏哭著折身要鬧:“你嗯了,你都答應了,不能繼續了!”
裴鈞將他一把折回過去,看他要踢要打,卻連個武器都沒有,於是撿起地上的枕頭給他:“孤沒說不繼續……你好了,孤沒有好,那孤怎麽辦?”
謝晏聽了更是淚流滿面,他也不知道怎麽辦,抽抽噎噎地趴在枕頭上。
哭得起勁。
膝蓋發顫,微微被分開了。
裴鈞看他傷心得快要淹了護城河,又不由心軟幾分,但他下那藥量實在是大,那幾分心軟很快就在陣陣芙蓉香中泯滅……但或許還沒有泯滅完全,余留了一小星火苗,支撐著他心頭一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