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疏閑看了看手裡藥瓶,又看他眼神直往自己胸口上瞟,想起他方才來的路的方向,了然道:“你都看見了?”
“……你、你要殺人滅口嗎?”狸奴一聽,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我,我跟你說,我現在很受平安侯寵愛!我要是回不去了,平安侯找不到我,一定會跟攝政王告狀,到時候就、就罰你……”
他還沒想好應該罰什麽,紀疏閑就聽樂了:“我殺你幹什麽,狐假虎威的小野貓。”
狸奴聽出他是在嘲諷自己,抿上嘴不說話了,快走了兩步,走出十幾步後,突然風似的開始跑。
但又很快被紀疏閑追上。
“你等會。”紀疏閑騎在馬上,一扯韁繩,就堵在他面前,上下打量盯著他看,“你這什麽毛病,見了我就跑?知不知道什麽人才會一見我就逃?”
狸奴魂都要飛了:“……不知道,不想知道。”
紀疏閑自馬背上躬身,繞著他將他看了一圈,瘮得狸奴扎在原地抱著水囊像個鵪鶉,大氣不敢喘一個。紀疏閑看他如此害怕自己,忍俊不禁道:“只有犯了事的,和心裡有鬼的,才會害怕我——你是哪種?”
狸奴:“……”
紀疏閑見他比兔子還膽小,嚇得都不敢說話了,嘖了一聲,把金瘡藥重新丟過去:“行了,就給你個藥,看把你嚇得。走罷!”
還沒回應,紀疏閑已經一甩馬鞭,縱馬去了,隻留些許煙塵。
狸奴長籲了一口氣,打開金瘡藥聞了聞,是個好藥,這才揣進了懷裡。
他怕再遇上紀疏閑,一路都挑著人多的地方走,才進了驛站的地盤,就聽見一陣吵鬧聲,似乎是從驛站二樓連接前後兩院的連廊上傳來的。
狸奴本不想湊熱鬧,但經過連廊底下時,冷不丁往上瞧了一眼,霎時駭得跳起來。
……正是平安侯背靠著一根廊柱,被幾名少年圍著。
他把懷裡水囊就地一扔,徑直抄最近的樓梯奔了上去。
“大膽!放肆!”狸奴學著其他官宦家的管事,用力呵斥了兩聲,推開人層擠進去,在那領頭的少年伸手要去碰謝晏時,挺身擋住了,“你你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命不要了嗎?”
“唷,哪裡來的女扮男裝的丫頭?”那小公子一臉跋扈樣子,不摸謝晏了,改去摸狸奴,“你護著他做什麽,難不成他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說罷,那幾個紈絝擁躉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狸奴正要訓斥他們,忽的肩頭抓上來一隻手,他回頭一看,只見謝晏滿頭汗,臉色虛白,一手捂著肚子,微微弓著腰直往下出溜。
“……侯爺?”狸奴被他嚇到了。
“我肚子,肚子好疼。”謝晏一張嘴,豆大的汗珠就沿著鬢角往下滑,他又疼,又急,有點語無倫次,隻那隻握著狸奴肩頭的手掐得狸奴生疼,“是不是甜甜……”
“哎,還裝呢?你們聽聽,他說自己腹中有子,還被我撞傷了,真是天大的笑話!是他先撞了我,還編出這種荒唐話來訛詐我們,你們是哪家的隨扈?今日不說清楚就休要走!”
狸奴被他揪著領子,還有數個擁躉圍上來。
他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寧喜,此時良言也在仆從的房間裡睡著養病。
狸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身量還沒有謝晏高,抱都抱不起謝晏來,急的直想哭。
正這時,他低頭看到一角似曾相識的衣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扯著嗓子哭道:“紀大人!紀大人!紀指揮使嗚……指揮使救、救命!”
話音落下須臾,一道腳風便至。
狸奴抹了下眼睛,就看到方才還在咄咄逼人的小少爺,被一腳從樓梯上踹飛下去了,連滾了七八個圈才到底。
連廊上眾小紈絝一看是他來了,當即閉上嘴,老實地散開一條道。
紀疏閑一把抱起了已疼得說不出話來的謝晏,臨走時,目光環過冷冷一掃:“今日是誰先挑事,叫你們父親來見本官!”
眾人:“……”
狸奴又叉著腰跟著狐假虎威了一陣,然後一串步子黏在紀疏閑屁-股後面走了。
一路上問這問那,問完了又害怕被攝政王責難,小心地看著紀疏閑:“紀大人,我會被攝政王打死嗎?……平安侯的孩子不會真被撞掉了吧?”
紀疏閑算是知道,謝晏怎麽就獨獨能跟狸奴玩到一起。
兩人腦子怕是在一個水平上。
一個敢說自己懷了孕,一個就敢信。
紀疏閑把謝晏抱到房間,放在榻上,又去倒水。
狸奴裡外裡跟著,紀疏閑提壺,他捧杯子;紀疏閑拿枕頭,他掀被子。
他接住紀疏閑從床上扔過來的一堆雜物,都是謝晏方才坐床上玩的小東西,被紀疏閑一股腦地用外袍裹了。
狸奴轉頭把東西放下,不知道此時是該去燒熱水還是拿剪刀,忙得原地踱了幾圈,驚慌地問:“紀大人,平安侯是要小產了嗎?”
“……”紀疏閑猛地一頓,把他手裡剪刀水盆奪過來,往旁邊一放,沒好氣道,“你現在不怕我了?碎話倒是多了!小產什麽小產,去,請林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
狸奴和燕燕,就是兩個小傻子的菜雞互啄()
裴老師:這場好像沒我的戲,我吃個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