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仰著頭長久的佇立了一會,然後抬手想要敲門。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房間裡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楚衍剛要敲下去的手就立刻放下了,甚至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不過他的內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的平和,因為有一句話叫做熟能生巧,他現在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
都說帝國的首相是鐵血手腕,實際上不光是因為他的政治謀略,還因為他有著高超的審問技巧。
大多數被他抓回來的俘虜,一開始都不信這個邪,覺得自己有一個忠誠的靈魂,絕對不會屈服。
可是章雋笑眯眯的看著那些天真的忠徒,將暗門隨手一關,沒有人知道門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大部分都是桀驁不馴的進去的,乖順如狗的出來的。
楚衍對此也心有余悸。
上輩子章雋對付自己的手段說不定抵不上裡面人的萬一,可僅僅只是那萬一就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楚衍就靜悄悄的在外面等著,時不時的聽聽外面的風吹鳥啼鳴,時不時的聽聽屋裡的鬼哭燉狼嚎,心情頗為分裂。
***
章雋這次倒也不是抓到了俘虜。
只是根據上輩子的經驗,他準備提前將宴會上的安全隱患給鏟除一空。
根據他的調查,聯邦的使者之所以能那麽堂而皇之的進行行刺,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們買通了帝國裡面的一些官員,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提供援助,比如如何幫助他們躲過對武器的排查,如何毀去一些棘手的監控。
這一次,章雋提前做了準備,想讓聯邦那邊的人無計可施。
還有蕭穆,他也是一個危險分子。
想起他,章雋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些絲絲密密的恨意。
如果上輩子不是蕭穆把楚衍帶到了戰場,自己完全可以通過一些手段把楚衍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來,從此好好的養在他的身邊。
這世界如此廣闊,可是卻只有自己能給他容身之所。
他只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蕭穆把這一切都毀了。
他只剩下一座孤墓,一捧骨灰,還有留在心中,那些永遠也填不滿的窟窿。
若非要維持這種虛假的和平,爭取時間來鞏固帝國的根基,他是一定不會手軟的。
房間裡的罪臣已經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胸膛中都擠不出一絲完整的氣。
他好整以暇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冷眼看著地上癱倒的人,那眼神仿佛在看螻蟻一般。
可是他對楚衍是不同的。
他對楚衍的教育就像是深邃的大海一遍一遍的敲打著嶙峋的頑石,試圖將那個只會豎起渾身的尖刺去咬人的瘋犬馴養成可愛的家寵。
楚衍對付凌風的手段都太稚嫩,稚嫩到讓每個人都能看到他對凌風的敵意。
可是在章雋看來並不是這樣。
因為他所有的伎倆都顯得太刻意了,而且大多傷害性不高。
那次楚衍潑了凌風一身的橙汁之後,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對這個平民極不友好,想來是嫉妒他的非凡的天賦,這個人可真是卑劣至極。
可事實上,那一天章雋其實也在場。
他清楚的看見,當天楚衍的桌子上其實還放著一杯滾燙的熱茶。
可他選擇用冰涼的橙汁作為武器。
不知是傻還是另有所圖。
作為一個施暴者,楚衍罵凌風的時候自己還結巴,簡直像是臨時忘詞。
章雋知道他本性不壞,他之所以那麽對待凌風,可能只是因為他不甘心為什麽自己是贗品,為什麽凌風才是帝國裡真正的大皇子,他身體健全,天賦異稟,是帝國的希望,可是自己卻是一個不充電的話連眼睛都看不見的廢物。
章雋也知道楚衍自小就缺少來自家庭的溫暖。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作為心靈慰藉的心上人,可是沒想到就連這個人也是毫無保留的愛著凌風。
至此,他大概明白自己一文不值,什麽也不是。
章雋從始至終都在揣測著楚衍的內心,看著這個傷心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傷痕累累。
或許這個缺愛的青年從小就缺乏安全感,當他在訂婚宴會上聽說了自己的身世時,那僅存的小小幸福瞬間被殘忍的打碎,分崩離析,再也無法拚湊完整。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與凌風比較的資本。
章雋就一直看著,看著他如何一步步的踏入深淵。
很可笑的情況,他發現楚衍對凌風做的每一點壞事,最後都會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他的每一次攻擊,最後只會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不過沒有關系,因為他會在深淵至深處接住他,擁抱他,親吻他。
從此,翅膀受傷的小鳥開始恐懼外界的世界
從此,滿心瘡痍的他會全身心的依賴自己。
從此,他只能屬於自己,再不會留戀天際。
可是,他失算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死,甚至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他的小衍那麽怕疼,還怕苦。
可他義無反顧的去了戰場。
又義無反顧的為了那個讓他有愧也有恨的人犧牲。
他上戰場的時候會不會知道,迎接他的沒有凱旋門,只有恥辱柱.....
***
當章雋推開房門時,正看見楚衍正趴在竹欄上歪著腦袋看著群鳥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