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的面前擺著一個賣相華麗的奶油蛋糕,上面插著的生日蠟燭跳動著微妙的火光。
或許是這樣的氛圍看起來太溫馨,虛虛燃燒的燭火柔和了人的輪廓,竟讓章雋的面龐看起來如此深情,目光也被暈染的如此柔和。
他低垂著眼眸,目光溫柔的說著誠摯的祝福:“小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還能像現在這樣給你過生日,你知道嗎,當我以為你死在那場爆炸中時,我的世界就變成黑白的了,很多我曾經在乎的事情都瞬間變得了無生趣,寡淡至極。”
“我是一個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有所計劃的人,在我計劃的未來裡,時時刻刻都有你的身影,當你一聲不吭的離開的時候,我對未來的預期一下就變成了空殼,那種感覺就好像,從此以後我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了。”
聽著章雋用這樣鄭重甚至討好的語氣同他說話時,他的心中一時之間隻覺得嘲諷。
還記得上輩子的時候,自己為了能在章雋的手下多苟活幾天,也是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如他現在這般討好他的。
直觀感受就像是一隻一邊忍不住的瑟瑟發抖,一邊沒有尊嚴地搖尾巴的狗。
可愛,可憐,可歎....也可憎。
沒有辦法,當時的他隻想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看見明天的希望,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可是現在,時過境遷,曾經他拚命討好的人卻反過來,試圖用這溫馨的生日氛圍,以及精美的禮物來誘哄他回心轉意,這怎麽能不讓人覺得諷刺呢?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已經崩的不能再崩了吧。
在燭光斑駁中,楚衍一臉平靜的看著誘人的蛋糕,心中卻平靜的沒有一絲的起伏,仿佛它只是一個只能散發香味的物體罷了。
章雋見他不動作,也沒有生氣,而是紳士的拿起擱在一旁的刀具,十分流暢的給楚衍切了一塊形狀漂亮的蛋糕,又小心翼翼的煩放在楚衍面前的盤子裡,為他遞上了叉子。
楚衍沒有接過。
他真的不知道這種處境下他如何才能腆著臉皮去吃下這塊蛋糕,吃下這個試圖覆滅帕維星的人親手遞來的蛋糕。
見他這樣,章雋的心中有些心痛。
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會再強行讓他聽從自己的命令了。
他已經害怕了,生怕這個人因為害怕而再次離開。
這次能找到他實屬運氣。
可如果還有下一次呢,下一次他又該怎麽找到他。
難道真的要將他鎖在自己身邊,他才能永不失去他麽。
因為難以控制的扭曲和愛欲,在某些時刻的時候,章雋覺得自己有些失控。
他其實是真的很想這麽做的,而且只要他想,他就完全有能力也有辦法做到。
他可以給楚衍一個新的身份,然後將他藏到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是...楚衍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他看似可以任人拿捏,其實最是向往自由。
可以,這些他都可以給。
但如果他想離開自己,去往別人的懷裡。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
.......
跳動的燭火中,章雋稍微卷起了一點袖口,然後又開始幫楚衍倒酒,還幫他切好他面前的牛排。
肥嫩冒汁的牛肉塊整整齊齊的碼在了楚衍面前的盤子裡,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食欲
如果換上不知情的外人來看的話,在他們眼裡,章雋絕對是一個紳士而優雅,並且十分具有修養的絕佳男人。
可是在楚衍看來,他越是做的無微不至,自己就越是感到害怕,甚至連面前的東西也順帶著變的難以下咽。
楚衍平生最害怕的人就是章雋,因為他上輩子控制了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人生長達數載。
更何況,他現在的表現同往日比起來都十分的不同尋常。
如果是以前,這個時候的他早該用命令的口吻逼迫自己吃下去,或者找一個他在乎的人,逼迫他如果不照他說的做,那個人就會付出他最不想看到的代價。
章雋的眼神平靜的可怕,但又更像是正處於一個什麽臨界值。
一旦突破了那個點,他就會爆發。
楚衍沉默著看了一會,終於慢慢的拿起了刀叉。
因為凌風被關起來的緣故,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擔心凌風的安危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就是因為他的胃已經被凌風養刁了,平常的夥食他都不太能習慣了。
見他終於試著吃一點了,章雋的嘴角也慢慢地扯出了一點溫和的笑容。
可是,楚衍還沒有吃幾口就忍不住的跑到衛生間裡去吐了。
他現在的胃確實很脆弱,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還帶著一點血腥味的牛排,更何況他現在的心緊繃的就像一張弓一樣,便更加沒有胃口,吃到這樣昂貴的食物時,甚至還覺得有些反胃。
他自嘲的想著,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野豬難吃細糠?
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放在章雋的眼裡那就變成了另外一種理解——楚衍惡心他惡心到吃不下飯。
等楚衍意識到的時候,他感覺章雋的臉都快黑成碳了。
他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但是卻讓楚衍聽得心中忐忑:“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楚衍垂下了眼簾,指尖輕顫,深吸一口氣道:“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可以試著反思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