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越臨突然道。
楚寒今猛身側頭,角落裡站了一條影子,渾身白條條的,像被人吊著脖子掛在那裡,姿勢僵硬,一動不動。
楚寒今往前走。
越臨抱著劍,認出來:“薛無涯?”
楚寒今渾身變得冰冷。
薛無涯外袍被人剝去,隻穿著件雪白乾淨的內袍,喉頭由一柄鐵鉤勾著,腳尖軟塌點地,雙臂屍首一樣垂著,就這麽活活被放血吊死了。
“……”幾日前他奪得頭籌時的風光歷歷在目,楚寒今心裡一陣怒火,“到底誰做這種惡事?!”
過於憤怒導致他心律一陣波動,再踏上刻滿符咒的圓台法陣,不知道怎麽,楚寒今腦子裡湧起一陣熟悉感。
他來過這裡!
不僅如此……
楚寒今腦中閃過幾張殘破畫面——
第一張,漆黑陰沉的巢穴,昏暗得仿佛永遠見不到光明的深淵,周圍只有飄蕩的怨靈,腐爛的氣息,肆意瘋長的猙獰怪樹,潺潺流走一眼望不到頭的血河。
第二張,還是那亮著紅燭的洞府……
修長緊實的大腿微微敞開,白皙得像一塊玉脂的肌理,泛出果實熟透的粉色……
有人在說話,說的什麽?
說的什麽?
呼吸夾雜著低沉的笑意,那壓在耳邊,撫過膚質時像一團火滾落。
那個人說……
說的是……
他聲音喑啞,帶著氣息:
【頂到肚子裡了。】
“!!!!”
楚寒今像渾身被澆了一盆冰水,從頭寒徹骨,激烈地打了個哆嗦,睜眼,看著周圍黑漆漆的洞穴。
他呼吸加快,漆黑的眸子轉了幾轉,白淨秀美的下頜俱是汗珠,沿著削薄生動的喉結往下滾,像一朵被雨水催打的白花。
他才發現,自己被人摟在懷裡。
身旁是近似的低音:“楚寒今?”
聽見這個聲音,楚寒今渾身又顫了一下,偏頭,對上越臨的眼睛。
或許,他是魘著了,是走火入魔了。
否則,不應該總是想到這些。
楚寒今勉力鎮靜,神色恢復如常。
他撐著劍站起身,卻被越臨捫住了手腕,他垂著眼睫,眉峰微微斂起:“你靈氣不穩定,怎麽回事?”
楚寒今想掙扎,手腕卻被指骨握得極重,感覺一股充沛的靈氣運入體內,在他身體內探尋,運轉,除了傳送靈氣之外,似乎還在診斷。
片刻,楚寒今腹部升起暖意。
越臨的靈氣驀地停止運轉。
密道內陰風陣陣,他手似乎僵硬住,修長骨感的手指卡在腕部,逐漸斂緊,卻不敢用力,手背浮出青筋。
“怎麽?”楚寒今問。
越臨沒有回答,眉宇深沉。
楚寒今靜了一會兒。
見他還是不答,輕輕掙開他的手,道:“有勞,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越臨緩慢地抬起了臉。
他俊逸的臉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情緒,目光像狩獵的鷹隼,一轉不轉、毫無遺力地凝視楚寒今的臉,似乎能將他看出個洞。
楚寒今:“閣下有話不妨直說。”
越臨犀薄唇瓣輕輕牽了牽:“無礙,是我失態了。”
他半閉著眼,似乎是稍加思索,隨即問道:“你最近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楚寒今:“無。”
“疲倦,乏力?”
“也無。”
“嗜睡,口乾?”
“更無。”
越臨手托著楚寒今的腰,送他施施然站起身,確認站好後才道:“好,保重身體。”
他言辭像是問診,沒多說,楚寒今也不好再問。邁腿欲走時,只見越臨滿臉沉思的神色,緩慢將巨劍卸下,取出漆黑的繃帶纏在掌心,握緊了冰冷刀柄。
楚寒今又看他:“何故亮武器?”
越臨:“密道深處危險,我先做好準備,以防不測。”
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楚寒今不便逼問,但又不喜歡被瞞著的感覺,半晌,冷冷道:
“故弄玄虛。”
“……”
正前方有一條漆黑的通道,楚寒今正要往前走,一陣冷風吹過,纏著他的腳踝,將他雪白的衣衫拂了起來。
他邁動步伐,陰風吹得強烈,將他衣袖不住地往後拉扯,似乎在阻止他離去。
楚寒今道:“是怨魂。”
但這個怨魂的能力太弱,連化形都不能做到,只能施加這些小把戲引起楚寒今的注意。
楚寒今取出一道符紙,燃燒之後,空氣中召喚出了一片深紅色的血布,血液已經凝結,汙穢不堪你。
楚寒今道:“請往前。”
血布挪了幾步,轉過來,是薛無涯蒼白的少年俊臉。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但嘴被針線縫住了,稍微一動便鮮血淋漓。
楚寒今說:“有人封住了他的嘴,不想讓他說出任何真相。”
越臨側頭:“那怎麽辦?”
楚寒今呼吸了一下,看著薛無涯的眼睛:“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點頭。
越臨:“凶手是六宗的人嗎?”
薛無涯先點頭,隨即,又搖頭。
楚寒今目視越臨:“這是何意?”
越臨垂眼想了一下,問薛無涯:“凶手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