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平時無論他怎麽撩閑都無動於衷的楚寒今,此時抬眸橫了他一眼:“別叫我小菩薩。”
說完,一拂袖,坐回了棺材內,對他置之不理。
似乎在生氣。
要換成其他人做了這麽衝動的行為,楚寒今哪怕不讚成,也不會流露出什麽情緒。畢竟事不關己。
不過看到越臨這個樣子,他就是多少有些生氣。
楚寒今坐在棺材板上,半撐著頭,聽墓穴外的風風雨雨,一副閉目清心的樣子。
越臨垂眼看手掌的布料,絲質非常光滑,刺繡的紋路也精美,恐怕是楚寒今比較喜歡的一套衣服。
現在人生氣了,也沒有太多廢話和指摘,就坐著打坐養神。
但他明顯沒怎麽靜下心,眉頭或許自己都未察覺,輕輕地斂了一道。
越臨到他身旁坐下:“小菩薩,你這衣服多少錢,到時候我賠你一套新的。”
楚寒今輕嗤了聲:“誰要你賠。”
看來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仙君,是個出身矜貴的小仙君。
越臨背靠著棺材板,長腿往前一搭,懶懶散散地坐下了:“其實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的血肉恢復能力很強。”
人的骨頭就那麽幾根,血肉也就那麽幾十斤,他說血肉恢復能力強,楚寒今想也不用想:
“歪門邪道。”
“……”
還真是。
越臨唇角笑意加深,不過,正道的人挺可愛的。
他包扎得井井有條的手臂搭著木板,側頭,懶洋洋地看了看他。整座墓穴內只有牆壁染著微暗的火光,是動物油點著燈芯草亮起來的,並不很亮,映了楚寒今一半的側臉。
鼻梁犀挺,側臉線條如琢如磨,尤其薄唇輕輕抿著。
他這樣一副相貌真是難得,放蕩些恐怕都嫌他對不起清冷高雅的皮相,可對著這張清冷的皮,人人卻又都想看他放蕩下.流。
越臨總覺得自己生前並沒經過情.愛,但不知道怎麽,看見他總覺得心頭髮渴,嘴唇乾燥。
他需要的濕.潤和柔軟,似乎只能在楚寒今這兒得到補償。
燭火幢幢,越臨還沒多想入非非,楚寒今抬手一拍棺材,道:“睡覺。”
“……”
說完,平躺下去,又道:“你手受傷了,明天我來打獵做飯。”
分配好任務,楚寒今閉上了雙眼。
越臨看了他會兒,沒說話,別扭地擺著手也躺了下去。
-
嶄新的一天。
楚寒今起得極早,畢竟昨晚說好了他來打獵找吃的。越臨跟著從棺材裡爬起身,被他看了一眼:“你可以繼續休息。”
“我不睡了,”越臨晃了晃完好的左手,“跟你一起去。”
楚寒今哼了一聲,拿起角落的重弓走上台階。
他這一聲哼,哼得越臨沒忍住笑了一聲。
還生氣呢?
他跟在楚寒今背後。
楚寒今著白衣時一副斯文仙氣的氣派,但從小練武的基本功非常扎實。越臨這把弓開弓幾百斤,楚寒今走到山頭,玉石般細長的手指勾著弦嘗試了一下,接著發出一箭,將百米外一根竹竿當中捅穿。
“嘩啦!”一聲,周圍雞飛狗跳。
越臨忍不住稱讚:“好。”
楚寒今又哼了一聲。
“……”
越臨笑意加深,拎著小籃子快步跟上。
楚寒今一箭射中了一隻野山雞便沒再動手,又到昨天挖蘑菇的地方找了找,潮濕腐爛樹葉下長出了新蘑菇,白白胖胖,雖然比昨天的小一些,但混著昨天剩下的春筍,用來燉湯已經足夠了。
到泉水邊清洗肉菜時才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越臨問:“誰做飯?”
做飯勢必要碰水。
越臨的手現在不方便,碰不了水。
但哪怕在遠山道,楚寒今的飯都是楚童做的,他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至少基本不進廚房,不拿鍋鏟。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楚寒今抬了抬眼,無波無瀾道:“我做飯。”
夭壽了!
他長得就不像會做飯的樣子!
甚至不像會吃飯的樣子!
楚寒今已拿起獵殺的野山雞,無不正經地走到了臨時搭建的廚台邊。幸好昨晚有這道菜,他有樣學樣地燒水,拔毛……
拔毛流程比較複雜,要用開水燙,才能保證山雞身上細碎的絨毛也同時被拔出,不然毛拔不乾淨。
楚寒今大袍廣袖,剛把山雞摁進開水鍋裡,袖子便掉進去了一截。他皺了下眉,用一種飲茶撫琴的姿勢將袖子取出,細致地燙雞毛。
不得不說,雖然不太熟練,但態度很認真。
將燙了熱水的山雞取出來,越臨正好一隻手有空,幫忙拔了拔毛。
眼下這幅場景就很好笑,尤其楚寒今清洗山雞聞到腥膻和血腥味時,不知怎麽頭一偏,疾步走到不遠處小心地止住了孕吐。
——這可真是天仙下了凡了。
雞毛就拔了半個時辰,終於將雞肉切成了碎塊,得先入水汆一遍。
楚寒今將袖子微微撩了起來,神色肅然,將內加去腥味的草葉和生薑大蒜。
待將雞肉煮得微微發白,又撈到冷水當中浸泡,再放到燉湯的砂鍋裡。
一切看起來進行得非常順利。
他還炒了一道野菜,加熱油燒燙後入鍋,似乎不知道怎麽翻炒,嘩啦燃起了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