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楚童典型的一問三不知。
越臨指尖夾著泥罐的柄,念:“黃芪,補氣固表,用於氣虛乏力;白術,固表止汗消五谷,胎動不安治痰濕②;谷筋草,溫脾安胎,益氣提升……”
他聲音突然頓住。
楚童什麽都沒聽出來,就瘋狂拍手:“好厲害好厲害!連草藥都能認出來!還記得功效!好厲害好厲害!”
越臨隨口道:“我像你這麽大時已經名滿天下了。”他心不在焉支開楚童,“你走吧,我來煎藥。”
等人走開,越臨看著泥罐裡深色的湯藥,眯眼想了一會兒。
都是安胎的藥。
……楚寒今,已經知情了?
在越臨的設想中,如果知情,現在自己應該已經被他的長劍捅穿,絕非完好之身。但也有一種可能,楚寒今還沒來得及。
反正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不過……這藥的劑量下得猛,怎麽無端需要安胎了?
越臨運起靈氣,很快將藥熬好,盛入碗內送往殿內。
紗幔蕩起漣漪,飄揚之中,床榻上躺著一條雪白的身影。楚寒今頭髮都垂了下來,換成平時,絕對看不到他白日躺在床上,如此懶散,並著這病態的倦容。
越臨走到他身旁,道:“月照君?”
他沒聽見,似乎睡得特別沉。
越臨再喊:“楚寒今?”
依然沒醒。
越臨將湯藥擱下,到床鋪邊垂眸看他。楚寒今眼睫纖長,闔攏眼皮,膚色白皙如玉石一般,不過泛著微微的蒼白色,衣衫底下探出白皙修長的頸,一手輕輕搭在腹部。
越臨心道:小菩薩。
但他沒說出口,坐在床邊,怕驚醒他,極輕地用指腹輕輕蹭過他粉色的唇瓣,看著真可口,讓人想舔上去。
他垂眸直視,俯身想聞聞好幾個月朝思暮想的味道,剛挨著犀挺的鼻尖,楚寒今緩慢地睜開眼皮。
他剛睡醒,神色帶了幾分迷惑。
隨即,鎖定對象是越臨之後,清冷的眼猛地眯窄,逼出一股壓抑的寒意,一揮袖拂出萬千靈氣。
靈氣泠然冰冷,逼近越臨的腰腹。
越臨想:果然要咬人了。
可以躲過去,但短暫地思索後,越臨選擇受著。
“轟”地一聲,他被靈氣撞開一丈遠,堪堪站定,拇指蹭過唇角溢出的鮮血。
楚寒今:“出去。”
越臨應聲:“藥在案邊,你喝完我就走。”
楚寒今伸手一收,藥碗飛到他掌中,然後被推出去嘩啦摔個粉碎,褐色湯汁灑了一起。
他道:“不喝。”
越臨道:“你不想見我就出去,但我不走遠,就在門外。等你想見我了,或者有事要問我,隨時喊,我會立刻出現。”
楚寒今閉上眼,不看他。
越臨走到門外,楚童正在園子裡鬥蛐蛐,被他喊來:“你再送一碗藥進去,”
楚童狐疑不解:“為什麽,你不是送了嗎?”
越臨:“被他灑了。”
楚童滿臉驚喜:“哇,月照君還會摔人的碗耶?我跟在他身邊幾年從沒惹他生過氣,你怎麽做到的?”
“……”
越臨抬手拎他的後領:“叫你去你就去,一會兒給你抓個大蛐蛐。”
楚童說:“行吧。”他盛了碗藥往殿內送。
片刻,他又出來了。
越臨:“怎麽樣?”
楚童:“聽說是你熬的藥,連我的碗也摔了。”
第14章 14
越臨:“哎。”
他往院子裡過去:“走,幫你捉蛐蛐。”
楚童跟在他背後:“現在的蛐蛐個頭不大,玩著沒意思。我本來想去春宴,但因薛無涯的事春宴不辦了,倒霉。”
越臨嗤笑了聲。
楚童一臉崇拜地看他:“天葬坑你也下了吧?裡面怎麽樣?凶險惡地排行榜上,天葬坑從來沒掉出過前五!裡面是不是很刺激?”
越臨沒說話。
“我聽說是魔族的人乾的?”楚童八卦道,“是嗎?”
越臨看他:“什麽都是魔族的人乾的,你應試初階過不了,也是魔族的人害的。”
“……”楚童在他身旁竄來竄去,“我是這個意思嗎?”
越臨撥開糾纏的草叢和藤蔓,往更深的地方走。月照離宮佔地大,但楚寒今並不精於打理,任由草木肆意瘋長,枝葉掩映,別有一番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幽靜,與他清冷的氣質相得益彰。
楚童又道:“你難道不擔心?魔族現在人丁壯大,尤其是這一任魔君,勵精圖治,總是乾損人利己的事,侵佔正道,氣焰囂張,萬一真打起來,不一定打的過。”
越臨蹲下身,在草叢中撥弄。
“哎,可惜了,要是每一任魔君都像上一任那麽短命就好了。”
“……”
越臨手停下,看了他一眼。
楚童:“就上一任那個短命鬼啊?你不知道?繼位不到三個月,殘暴昏聵,日夜淫樂,欺男霸女,魔族的人都看不下去,親自動手將他碎屍萬段。據說骨頭全抽出來了,肉也一片一片地割,扔在地上,狗都不吃!”
越臨笑了一下,心裡盤算。
那個短命鬼——
說的不正是本君?
不過什麽殘暴昏聵,日夜淫樂,欺男霸女,沒有的事,倒沒想到事情被流傳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