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被丟到山裡,怎麽又跟越臨認識,又怎麽懷了孩子,怎麽忘了這一切。
又要怎麽繼續處理和他的關系。
這就勾讓人頭疼了,更讓他頭疼的是,那白孤現在是不是被魔族的人接走了?
兜兜轉轉,最後被俘虜的人竟是他自己。
若不是憑借對越臨的了解,楚寒今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騙局,目的便是將他困在這裡。
他坐著傷神,不幾時,聽見灶房裡傳來柴火的燃爆,煙霧嫋嫋而起,爐子裡水聲沸騰。
越臨在做飯了。
沒多久,他端著飯菜進來。
但他的姿勢有些奇怪,單手拿著案板,另一隻手放在背後,姿勢別扭而狼狽地將菜和飯放到飯桌,又倒了一杯水,轉身走到了裡側。
——那是被楚寒今扭傷的手。
楚寒今心口微微發疼。
越臨依然倔強,沒看他一眼,而是走到床邊背對著脫下外衣,又解開內衫,裸露出了上半身。除了骨頭微翹的左肩,還有後背一片被掌擊貫穿的深紅,渾身支離的燒傷——也是方才楚寒今打的。
越臨掰自己左臂正位,喉間壓抑地悶哼著,一陣輕響後,他取出紗布一圈一圈將後背傷口包扎好,隨即像自己舔舐完了傷口,若無其事穿上黑衣。
楚寒今站在屋子中間。
但他避開,繞了過去,走到院子裡坐下。
飯菜雖然香,但楚寒今哪裡吃得下去,放著直至冰冷。到深夜越臨也並不回院子,楚寒今便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他想睡覺。
但睡不著。
側躺將被子拉到胸口。
越臨知道生氣,但他也生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終於襲來,迷迷糊糊之中,楚寒今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
接著,他身上的被子被輕輕往下緊了緊。
知道是越臨,楚寒今撩起眼皮望去。
“……”
但他只看到一條匆匆走開的背影,腳步快,像生怕被人知道他很關心誰似的。
短時間之內,他和越臨難以和解了。
楚寒今靠在枕頭裡,莫名歎了一聲氣,正要閉目重新入睡,腦子裡突然起了一陣漣漪。
……記憶碎片開始翻湧。
也是在這張床上,他不知道怎麽生起越臨的氣,半夜醒來,看見越臨正在替他蓋被子。
當時楚寒今性格似乎要任性直率很多,又將被子踢了下去,然後越臨再撿,一來一回對峙了好幾次,越臨認輸了,上床將被子蓋在他身上,抱著道了好一會兒歉。
那時楚寒今怎麽敢和他吵架,用力踢被子呢?
因為對於喜歡你的人,折磨自己可能比親自折磨他更讓他痛苦。
楚寒今手指搭著被角,心情複雜。
意識再模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窗外春色絢爛,鶯啼鳥鳴。
楚寒今起床時,走到水盆邊。
嗯,熱水備好了。
再到鏡子前打理,梳洗用品也一應俱全。
飯桌上,飯菜都放著,溫熱正好。
楚寒今走到門口,院子外站了一列魔族的衛士,昨晚越臨擄走楚寒今之後,他們星夜趕來,跪地上磕頭:“白孤君上自願引退,魔境內群龍無首,還請君上回到魔境,掌管君位,治理事務。”
“請君上回鸞!”
“君上,三思啊……”
“……”
他們的君上,越臨此時正用匕首削一截短木,頭髮利落地束起,英姿矯健。他修長的指骨抵緊了頂部,垂眸凝視木質紋理,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光看到他,昨天的事又湧上了心頭。
楚寒今往前走了一步。
而聽見動靜,越臨停下手裡的動作,側頭看他。
爭執的氣氛還未消去。
楚寒今垂眼,拂袖回了屋內。
他坐的時間不長,越臨進屋了,看著桌上完好的飯菜,深金的眸子一看他:“怎麽不吃東西?”
楚寒今:“沒心情。”
越臨笑了笑,輕描淡寫說:“行啊,沒心情,不過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不介意嚼碎了喂到你嘴裡。”
“……”
楚寒今抬頭直勾勾地看他。
越臨語氣也凶惡:“看我幹什麽?看飯。”
楚寒今難以再維持平靜,低頭說:“我沒想到你會是他。”
上一任魔君。
不過那些事情也能串聯起來了,十幾年前的恨碧之戰正是前一位魔君埋下的禍根。在他執掌期間,局部熱戰從來沒斷過,只因這位魔君醉心修道,好大喜功,視人命如草芥,多少人死於非命。
不僅殺異族,連同族也殺。
正道對這短命魔君只有幾句話評述:絕佳靈骨,但殘害同類,暴戾為魔族不容。
越臨面無表情笑了一聲:“我還真是不堪。”
楚寒今也嘲笑地搖頭,拿起筷子。
他可笑了……
卷入這場紛爭。
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可笑到讓人不解。
他夾了一片蔬菜放到唇邊,聞到油的腥味。
一時腹中不穩,楚寒今放下筷子,又升起惡心的嘔吐感。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楚寒今拿袖子擋住臉。
孕吐惡心,燒的耳尖發紅,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