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轉過了臉,閉眼,告誡自己:“不看了。”
手隨即被輕輕牽住,牽得很緊:“不看了。”
在法陣中禦劍會引起靈氣干擾,行蹤立刻被鎮守修士發現,所以他倆還是選擇疾行,趕在日落之前。
眼前出現遇水城高高低低的女牆,只不過城外布滿了流民,三五成群,正在扎帳篷埋鍋造飯,口中叫苦不迭。
越臨拉住人問:“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城內修士打架,有人揚言三天內殺光城中百姓,我們隻好都躲到城外來。”
“誰這麽猖狂?”
“不知道,有人說是鎮守修士,有人說是叛逃修士,反正我們這些老百姓哪裡知道?不過好就好在現在六大宗的人來了,據說正在嚴查,希望早些查出殺人凶手,我們也好早點回家啊!”
楚寒今:“六大宗的人?”
“對,”這人捧著鍋,鍋裡盛著清水,閑聊似的說道,“他們說前幾天遇水城來了兩個罪大惡極的重犯,正在詢問行蹤,哎,我說——”
那人的目光落到越臨和楚寒今的臉上,來回巡睃,“城內貼了畫像和告示,據說那兩個修士年紀輕輕,模樣俊朗,還帶了一個小孩兒,你倆——”
說著說著,這人手指頭突然抖了一下。
“不會是你倆吧……”
越臨面不改色,笑著道:“我倆帶著小孩兒嗎?”
“哦,對,也是,”這人恍然大悟,“你倆沒帶孩子啊!”
楚寒今:“…………”
越臨道了聲謝,轉身,帶著楚寒今往人少的地方走:“他認不出我倆不代表別人認不出,小心一點兒混入城內。”
現在是傍晚,天色已經很暗,很快就黑得看不清頭臉了。楚寒今和越臨沒費力氣進了城,易容裝扮之後,去了趟盧公子的府邸。
他倆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問道:“盧公子在嗎?”
沒想到門內響起帶怨氣的聲音:“說了我相公不在,不是被你們提去道衙了嗎?要來問幾次?”
問幾次?
提去道衙了?
難道有很多人都來找過盧公子?
楚寒今想了一會兒,說:“我倆的行跡暴露在遇水城,又租了盧家的院子,恐怕六宗的人帶走他詢問了我倆的消息。既然這樣,那我們先去道衙看看。”
越臨應聲,與楚寒今緩步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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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衙的明堂內,六宗魁首分列而坐,面前各放置著一碗茶水。
而堂中坐著的,乃是喪父的盧公子盧植的座椅。
負陰君放下茶杯,把問題再拋了出來:“楚寒今跟越臨在你院子住了快半個月,你現在告訴我們,你什麽消息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盧植性格剛烈,“我以為你們來遇水城是要審我父親和那些無辜百姓的死因,沒想到卻一直在問他。他乾過什麽壞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父親走了,是他為我父親念的往生咒,也是他救了我一命。”
負陰君不說話了,轉頭看堂內各位。
從霧嶺離開之後,他們找不到楚寒今和越臨的身影,這次還靠魔君白孤放出消息,說魔境都城被楚寒今和越臨驅使的傀儡屍破壞焚毀,正怒而問罪,他們尋到線索,這才找到了遇水城。
行將信冷哼一聲:“照你這麽說,你對楚寒今印象很好了?”
“那當然,對他印象不好,難道對你們榮枯道的劊子手印象好嗎!”盧植猛地啐了口,“堂堂正道,全是殺人凶手!”
不用說,他已知道殺害父親和城中百姓的正是榮枯道的鎮守修士,情緒十分憤怒。
“你!”被撕破了臉面,行將信拍下茶碗,“你有何證據證明是修士申紀所殺?”
“我親眼看見了!”
“一派胡言。”行將信搖了搖頭。
六宗皆沉默不語。
就算心知肚明是申紀所殺,行將信也絕不會承認,他資歷最重,又最好面子,如果承認,豈不是公開讓人打臉。
所以六宗來到這裡,也避開了遇水城內部的暗鬥,而是集中在尋找楚寒今和越臨的去向。
負陰君咳嗽一聲:“據說,那越臨還把一個小孩兒暫時寄托給你過幾天,倘若不是信任你,怎麽會做此行為?你一直不肯交待他的去向,莫非你與他倆有所勾結?”
盧植臉色蒼白,唇咬得血紅:“天地良心!我與他有什麽勾結!你們逼死了我父親,還要逼死我嗎!”
行將信猛喝:“大膽!!!”
這一聲,讓明堂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紛紛道“行宗主息怒”“息怒”。
在他身旁,慕斂春緩緩站了起身:“諸位,我有一個猜測。”
他發縷凌亂,眉眼疲憊,似乎為遠山道出了楚寒今這種邪魔歪道而深深自責傷神。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本來,楚寒今是我師弟,我以如此心思揣測他,是我不義。但事已至此,我再包庇,隻恐諸位會笑我拎不清,拉整個遠山道的清譽給他做擔保。有些事,既然諸位顧念著情面不肯說,那就我來說吧。”
他掃了一圈,道:“遇水城的命案都是我師弟到了以後發生的,會不會這些命案,其實是他受到魔君越臨的挑撥,犯下的殺孽呢?”
“這……”
“竟然……”
“會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