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緊急,如果行將信和陰陽二君能稍微冷靜下來,好好商議,恐怕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但此時情況非常不妙——
行將信的傀儡巨人看見主人斷了一臂,瘋狂躁動著,發出淒厲的嚎叫,他急於救出主人,鐵臂握住金籠藤蔓猛力拉扯——
誰知道正是這一拉,抱陽君驟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變為蒼白色,筋脈竟然被捏碎了。
負陰君臉色驟變:“住手!!!!”
他縱身躍起,扇子化為一張弓箭,弓弦繃緊,頃刻間射出萬千弓箭,將那動手快的傀儡巨人雙手射得稀爛,血肉飛濺,大步走到金籠之前。
“你們想幹什麽!”負陰君怒不可遏。
行將信斷了一臂,痛得瘋狂:“你想幹什麽?他斷我一臂,你又傷我傀儡,是不是想殺盡榮枯道的人,再殺我,這樣就沒人知道了?”
性命攸關,激動之下,再顧不得表面的禮節,負陰君暴怒:“我何時要殺你,反倒是你想置人於死地。你的命是命,抱陽的命就不是命了!傀儡尚且知道護短,我為何不知!明知金籠與骨肉相連,不製止暴行,反讓傀儡傷他,倘若真有三長兩短,陰陽道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行將信幾乎咬血:“難道榮枯道會就此作罷嗎!”
毒。
真毒。
事情正朝著慕斂春和白孤希望的方向發展。
他倆要是死一個,這場惡戰非開始不可。
楚寒今再也看不下去了,從修士神智中抽離,腳尖點地,縱身朝著爭議的地方躍去。
叢林中霧氣濃密,他到達之時,負陰君長劍將行將信的一隻傀儡肩膀搗爛,而行將信此時早已怒不可遏,僅存的右臂執劍正要將金籠割爛。負陰君看見了這一幕,眼中驟然閃過一抹陰狠,萬千弓箭指向行將信——
他想殺了行將信。、
千鈞一發。
“住手!”
楚寒今一柄利劍飛去,和負陰君的長弓相撞,“鏗鏘”燃起幽藍色的火焰,電光鳴爆,撞得負陰後退幾步。
行將信趁這簡短的空隙將手伸向金籠,卻被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繩索捆住了手,怒而望去,見越臨眉眼懶散立於身後,黑衣挺拔:“月照君已經叫停了,你聽不見嗎?”
他說完,回到了楚寒今身後站定。
行將信嘴角抽搐,滿眼複雜,簡直要發笑:“你,你們……”
他唇瓣顫抖,無語至極,憤怒至極。
半晌,轉向楚寒今:“你是來索命的?!”
負陰君箭尖也轉向楚寒今。
楚寒今素白的鞋履踩著地面,驅散了濃霧,發縷被風吹得飄揚起來,雙目沉靜如水:“我既不是來索命的,也不是來看你們笑話的。”
行將信怒目:“你用陰謀詭計把老夫和抱陽困在金籠,觀我們互鬥,現在不就是殺人來了?”
“行宗主,”楚寒今一字一句,“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來殺人的,我是來救人的。”
行將信仰天長笑,支著斷裂的左臂,憤怒欲狂:“你說你是來救人的,可這金籠雙生咒是你們遠山道的禁術,這裡所有人,除了你有資格觀閱禁術閣書目,還有誰!”
他聲音擲地有聲,滿含哀戚,楚寒今聽完,不惱不怒。反靜靜地看著他:“行宗主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想想,還有誰?”
氣氛沉默了半晌。
負陰君冷靜了下來,道:“楚寒今,你身後還站著魔族那殘暴弑父的魔頭,勾結之罪證據確鑿,竟然堂而皇之將罪名推給你師兄慕斂春,你師兄一直待你不薄,你想過你現在變成如此嘴臉,他多痛心嗎?”
楚寒今唇輕輕動了一動。
再望向負陰君,他目光澄澈平靜:“你的確是我師兄最好的朋友。可事實卻是,他為了滿足私欲,不惜將你的道侶抱陽置於死地,你為什麽還為他說話?”
“楚寒今。”
負陰君不信。
不止不信,甚至於滿臉無可救藥。
“諸位不信我,我沒有半分怨恨,”楚寒今說,“諸位都上當了。此事,我自會與師兄論說,還我自己一個清白。”
他朝金籠過去:“金籠雙生咒並沒有諸位想的那麽可怕,本質不會傷人,二位只需安安靜靜待在籠中,找出解法放出來就行。可我師兄用如此無害小術,卻險些引得二位自相殘殺,六宗大亂,二位難道不該反省一下嗎?”
是不是太貪生怕死了。
行將信搖頭:“輪得到你一個魔孽來教我反省?!”
楚寒今手剛要放上金籠。
行將信喝道:“你又想幹什麽!”
楚寒今:“救你。”
“不要你救,”行將信說,“金籠雙生咒使兩條性命同氣連枝,要麽一死一活,要麽雙死,現在老夫和抱陽至少還能活一個,可你碰了,老夫和他都要死!”
聽見雙死,負陰君神色一凝,望抱陽君一眼,閃身擋住了金籠:“住手。”
楚寒今:“讓開。”
行將信怒道:“不能讓!讓了我倆一個都活不下來!”
負陰為陰陽道的人,並不了解此咒術,他信行將信的話至少還能保住抱陽,可信了楚寒今抱陽的性命卻是前途未卜。他短暫地思考後,護住金籠:“我不能讓。”
楚寒今:“負陰,你向來聰明,現在何其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