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楚寒今腰帶被牽著,球球不肯走了。
他藏在果殼內的臉朝酸菜燉豬肉的方向,雙手叉腰,顯得十分向往的樣子。
楚寒今:“……”
球球跺了跺腳,再望向楚寒今,如果可以看見臉,肯定是一雙亮晶晶饞的不行的眼睛。
呼之欲出的想吃!想吃!
越臨嘖聲:“這孩子餓了。”
真餓了,牽楚寒今的手指要往那戶農家走,急得表皮又開始皺。
楚寒今怔了一下,意識到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想吃正常人吃的東西,之前都從果殼汲取養分。”
“他果殼都爛成這樣了,餓是遲早的事。”越臨手指撥了撥他白嫩的小手,“怎麽辦呢?我倆現在可弄不來酸菜燉豬肉。”
楚寒今點頭:“不能去村舍,附近道觀肯定跟村民們打過招呼,只要我們出現,他們會偷偷跟道宮送消息,到時候行跡又暴露了。”
可球球仰著頭,那果殼的裂縫好像在不停說:餓啊~~餓啊~~餓啊~~~~~
餓餓餓餓餓~
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嗷~
楚寒今摸摸他:“先找個地方暫時休息,再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
他摟著球球小腿不由分說抱起身,繼續趕路,終於在幾裡外找到一座廢棄的土地廟,門牌頹圮,雜草叢生,但幸運的是有間土屋搭著幾塊木板,下了細雨,底下的黃土卻松軟乾燥,勉強可以在此修整一晚。
楚寒今擔心越臨的身體,放下球球:“傷口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越臨將佩劍解開,松了口氣似的,沿著牆角緩緩坐下。
周圍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楚寒今到院子裡翻開了廢棄的屋梁木材,好多木柴因下雨都受潮不能用,半天才從底部抽出一根橫梁,劈斷後點了火,借著火光查看越臨的傷勢。
越臨想阻攔:“我自己來。”
他抓住了楚寒今的手腕,但手卻並未停下,在他肩頭解纏緊的布帛。
黑裡陰冷,楚寒今眉眼被珠光泊了月色般的陰影,微涼的手指停在他肩頭,觸感像清水滴落,但卻乾燥溫和。
靠的很近,越臨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這讓他肩膀緩緩放松下去,手卻握著他的手腕並不松開。
摩挲間的熱意,意味十分明顯。楚寒今察覺到了,側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他將被血侵染的布帛換成乾淨的,重新包扎好,準備起身時手腕還被牽著。
越臨眸子幽深:“疼。”
“……”
不像昨晚,他現在顯然狀態好的多,有心情拿捏他了。
“我還要忙。”楚寒今說。
越臨戀戀不舍在他手背摸了好幾把,松開:“要去弄點吃的嗎?球球好像還在惦記酸菜燉豬肉。”
“我看看吧。”
楚寒今出了破敗的土地廟,半晌在林間打到了一隻兔子,洗乾淨後用剝皮的樹枝將兔子穿起,放到了木柴堆起的烤架上。
油發出滋滋的聲音。
趕了一天路,一家三口都有些疲憊,尤其球球聞到了烤兔肉的香氣,小手顫巍巍就要往烤架上摸。
越臨將他的手抓回來:“燙。”
球球手停下了,但腦袋瓜一轉不轉盯著烤架。
又是呼之欲出的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
楚寒今才知道當父親是什麽感覺,歎氣,等兔子肉終於烤好了,撕下一片肉吹涼了遞給他。
球球接到手裡,往果殼的裂縫中一塞。
隨即發出一陣低低的呼嚕聲,覺得很好吃!
“什麽味道都沒有,就純肉,都吃得這麽香,”越臨摸摸他腦袋,“等過幾天你爹我的傷好了,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球球難得將腦袋往他掌心蹭了蹭,蹦蹦跳跳看著越臨,似乎在說“要——要——”
楚寒今撕下一條兔腿,誰知道他接到手裡後便一整個往果殼裡塞,半晌,含著半截骨頭塞不進去了,呆呆地站著。
楚寒今好笑,把骨頭取了下來:“骨頭不能吃。”
可他牙口還挺鋒利,半截骨頭都嚼爛了。
漆黑的曠野之中,雖是逃難,心情倒是很不錯。越臨時不時掩唇咳嗽幾聲,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楚寒今看著球球剝落的果殼,總感覺這孩子馬上就要完全蹦出來,而且變得不太喜歡這個外殼,時不時用手指摳一摳,撓一撓,與果殼連接的皮膚被他摳得通紅。
他現在不喜歡躲到果殼裡去,反而喜歡大剌剌將雙腿雙手露出,偶爾還敞開個腿。
……是個小男孩兒。
有必要給他縫條褲子了,楚寒今心想,否則到時候從果殼裡跳出來,赤條條的,被人看見不好。
但現在他身上什麽都沒有,當時客棧裡的包裹都被抄走,準備的衣服褲子全沒了,楚寒今隻好又撕了塊衣襟,用玉釵穿針引線大概弄了條褲子。
不太難,但弄出來也不怎麽好看。
楚寒今抱起球球穿上褲子,將腳穿進去,但球球似乎並不喜歡,在他懷裡一蹦一跳的,等穿上了褲子,還有點茫然地想脫下來。
球球往前走了一步。
啪嗒。
摔地上。
爬起來,被褲子扯著腿。
“啪”,再摔地上。
越臨手指點著下頜,看著直笑:“穿上褲子還不會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