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宗管教嚴格,地盤的劃分十分明確,如果要禦劍趕路,必須在每座城池報備文牒,否則會被視為無禮入侵。
不過他們對文牒十分放松,申請即可,目的便是為了管理。
白孤去道衙報備,楚寒今和越臨先到客棧裡落座。
楚寒今將竹籃放在身側,小二過來:“兩位點菜嗎?”
越臨:“菜單拿上來。”
小二殷勤,注意到籃子裡的果球,道:“水果可以拿到後廚處理,切成薄片,要不要?”
切……切成薄片?
盛在盤中吃了解暑嗎?
楚寒今:“……”
越臨:“……”
楚寒今歎氣道:“不用了。”
而那小果球,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躺在涼爽的布帛中微微發抖。
小二拿著菜單子去了後廚。
楚寒今倒一碗茶,等待上菜的間隙,耳畔響起幾位客人的高談闊論。
“各位,多買點菜和米存在地窖吧,天下要大亂了!”
“呵呵,你每天都在天下大亂。”
“這次可不開玩笑,真要大亂,你們難道從來不關注道宗傳聞嗎?那位遠山道的月照君被魔族擄去,遠山道勢必要興師討伐魔族,可通往魔族的必經之路就是咱們榮枯道風柳城啊!兵家必爭之地,打仗肯定打到咱頭上!”
“不會吧!”
“我騙你幹什麽呢?再說根本就不止這一件事,我們前任鎮守修士誰殺的?魔族人殺的!他們想掠奪咱們的靈物,早就蠢蠢欲動了,只有傻子才坐以待斃呢!哈哈哈,幸好我已經買了一地窖的米面。”
“哎……我可最討厭打仗了。恨碧之戰才過去多少年啊?也就十幾二十年,當時打仗死了好多次,我最討厭修士打架,殃及無辜!”
楚寒今轉著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沒想到流言已經傳得這麽廣了。
旁邊有人道:“月照君被魔族擄去?我怎麽聽說是月照君心術不正,叛逃魔族,遠山道要清理門戶呢?”
“你聽錯了。”
“我倒覺得你錯了。”
兩個人拍著桌子叫板。
他們吵架,小二上了菜,看著他們直嘿嘿。
“要我說,打仗也沒什麽不好,我有個表叔,是榮枯道內門的修士,十幾年前恨碧之戰誅魔有功,後來升了側堂觀主,每年領的香火錢真是十雙手數不過來!”
“可打仗,要怎麽打呢?我們這種沒結丹的普通人,只能當炮灰,唉,啐!”
“這你就不懂了吧,”小二往楚寒今茶碗裡添了茶,道,“要是打起來,我要麽往榮枯道避難所跑,要麽往多眼鹽湖跑。這倆可就是整個榮枯道最安全的地方!地下的法陣,嘖嘖嘖,任何沒有令牌的人要是誤入,立刻會被雷電擊為粉碎,死無全屍!”
越臨看他一眼:“你這麽清楚。”
小二滿臉小意思:“跑江湖嘛,在下綽號‘包打聽’,什麽都略懂一點。”
這話不假,人多又流動快的地方,消息傳播越快。
正在此時,白孤也從門外進來,快步走到兩人面前,喝了口茶擦汗:“文書批下來了。”
所謂文書,其實是一張標記的符紙,攜著它被觀察到,不會被再重點關注。
小二去了別座添茶水,越臨問白孤:“多眼鹽湖地下的陣法,你要怎麽處理?”
白孤顯出一副傷神的模樣:“如果我們早幾日趕路,應該能在鹽湖外將童男童女劫走,不必冒那麽大的力氣了。”
越臨本就是故意的,此刻冷笑:“你怨我?”
白孤立刻面露惶恐:“奴才不敢。”
楚寒今垂頭不語,半晌,才道:“你們未必把榮枯道的人想的太簡單了,他們送到鹽湖的童男童女,都有高手護送,遇到危險會結陣,並發出訊息,鹽湖和周圍城池會立刻遣人支援,同時封鎖周圍道場和結界,任何擅闖者都會被嚴加排查,哪有這麽容易得手?”
白孤稱讚:“月照君高見。”又道,“再者,倘若我們光明正大將童男童女擄走,正道的人一定會發難,到時候恐怕會激起眾怒,仙魔之戰又有了新的導火索。所以,君上,我們要劫,得偷偷摸摸地劫。”
越臨抬了下眉:“偷偷摸摸,這你最擅長。”
白孤一臉坐立不安:“這……”
不過他立刻擦了擦汗,笑道:“奴才一向如此,做人做事,隻想省些力氣罷了。”
越臨端著茶杯,與楚寒今碰了下視線。
這些事情他心裡有數,楚寒今也清楚。一向貪圖便利、韜光養晦的白孤,不可能為了童男童女冒出生命危險,狡猾如他,聰明如他,一聽有捷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而使祭品唾手可得的方法。
如果先前的猜測沒錯,恐怕他教會晨陽落陽那則高級傀儡術,作為交換,便是多眼鹽湖的一個秘密。
現在越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人逼到絕境,逼他拿出他的“秘密”不可。
越臨語氣懶散,道:“這麽麻煩,要勞你費心了。”
白孤頓時道:“為君上大業,奴才萬死不辭。”
飯店不便細談,低聲聊到這裡,便不再繼續聊下去。
吃完飯,他們離席,楚寒今拎起了果籃,見球球的外皮又有些蔫了,似乎覺得很熱,正困懨懨地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