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傷到了也無妨就是了。
只是這個關節頭上,公公卻忽然告訴朕,禦史大夫求見於朕。
禦史……大夫?
那是誰來著?
直至那穿著官袍的中年男人走入書房,對著朕行叩首之禮,都未能夠從腦海中找出這人存在過的痕跡:“有事?”
“臣鬥膽,請陛下收回成令。”他跪在那裡,低頭如是說道。
最近下的指令有些多啊,他到底在說那一個?
“哪一個旨意?”
“談和之事,臣懇請陛下三思。”
他們到底是哪裡來的膽氣,敢與朕說談和之事三思啊。打仗的不是他們,去死的也不是他們,他們到底是哪裡來的膽氣和底氣,放著那些對將軍忠心耿耿的士兵,為了他們的身份地位,去死啊。
“你,數到三。”歎氣。
“陛下?”疑惑。
“數到三。”堅定。
“一!”他滿面的不解,卻依舊聽從了朕的命令,哪怕他不知為何。
“二!”微微抬頭看著朕,他的膽氣倒是比其他連直視朕都不敢的朝臣好上太多。
“三?”聲音裡都是疑惑之意。
“朕思考完了,決定派人談和!”
……
沉默
……
如果他敢對朕發脾氣,大概他此刻已經氣炸了。很可惜的是他不敢,不僅不敢對朕發脾氣,他還懼怕朕一個不開心,將他拖出去直接斬了。就像是將軍還未歸前那些倒霉死掉的一二三四朕也沒能記住的人一般。
連個名字都不曾留下。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膽量,如丞相一般慷然赴死。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將軍那個膽量,直言朕的是非對錯。更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傅那個膽量,明明手上再無好牌,卻敢對朕直言要挾,要一個結果。
沒有那個肚量與膽氣,最後的結果便是如同此刻的禦史大夫一般,倉惶退敗而已。
庭院中的梧桐枝芽正茂,雖然還無法擋住過於燦爛的眼光,卻也有了些許陰影。阿骨纏綿病榻的日子,樹下便只剩下了朕一個人,轉著手下的棋盤分飾兩角與自己下棋,然後黑子得勝,白子落敗。
公公在不遠處站著,不時有小太監上前於他交談,然後匆匆離去。不過片許,公公就會端上美食或者茶水,不過多數被朕喂了樹下的螞蟻或者不遠處池中的肥魚。
偶爾太傅也會前來,卻並不是與朕下棋的,而是前來通知朕談和並不順利,單於仍在冒進。然後他小心翼翼的遞上談和的奏折,與朕商討是否要將將軍召回,以抵禦如今南下,勢不可擋的單於。
“將軍如果有心,他就會回來。”白子落下,“如果他不想,朕的聖旨又有什麽用處呢。”左右不過是強迫與自願之間,逆許與遵從之間,強迫將軍做出一個選擇而已。
沒什麽必要了,這天下啊,早晚是將軍的。交到他手裡的窟窿越多,他日後的位置變回坐的更穩,,這樣難道不好麽?
不過即便是這麽說,真的當前方戰報傳來的時候,朕還是吃了一驚的。
“擋住了?”
“是。”藏青色長袍的男人站在陰影之中,“是西方軍。”
景朝的國土如果真的擬化,是一隻欲圖展翅飛翔的鳥。從西北到東南一條長斜線將國土一分為二。離國土最遠的,一直以來對內部支援最無力的,一直以來最不受重視的,如今突然冒進的西方軍。
低頭去看手下黑白分明的棋盤,原本本是朕與天下的博弈,如今卻突然冒進了第三者,對著這棋盤指手畫腳,讓本佔據優勢的白子,讓這局勢分明的棋盤,開始變得模糊:“朕似乎,沒給他們聖旨吧。”
哭笑不得,心裡卻是感激的。因為事已至此,到了最後,還有人不曾放棄抵抗,不曾放棄他們的國。雖然他們看到的未必就是朕,但是這個國家與朕,又有什麽區分呢。
如果說北方有匈奴,那麽西方軍所抵抗的便是那些另一批蠻夷子,雖然也是匈奴,卻不是單於一脈。甚至因為這些人與南方巴蜀混而居之,還帶著巴蜀獨有的攻擊勢頭。不過好在他們更多的是去騷O擾更西的國土,與景紛爭不大。
即便是這樣,如今朕已經能夠給他們扣上一頂擅離職守的大帽子了:“西軍的將領,倒也是果決。”抬手摸亂了手下的棋子,脫離了格與線的棋子在棋盤上混作一團,卻騰出了更大的空間,“手下有不錯的謀士呢。”
如果沒有將軍的存在,朕或許會考慮一下西軍的首領:“讓朕猜一猜,勤王向東?”
直至朕問話,那藏青色長袍幾近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人才開口:“西軍的將領如今年過半百,年前向上遞了折子,欲告老還鄉,不過主子你嫌棄他太年輕,駁回了。”
……
“武人和文人的年齡線,是不一樣的你知道麽!”
“主子開心就好。”
……
“算了,你就是太正經了,折子被太傅壓下去了?”
“是鎮北大將軍壓下的,”身穿藏青色長袍的男人聲音嚴肅,以一種異常認真的態度匯報著,“並替主人擬旨,續任其職期。”
將軍做事真多余啊:“朕是不是對將軍太過放縱了?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不過你也沒有提醒朕,在想什麽?”這倒是難得,這家夥一貫是將情報掌控的分毫不差,最初登基之時,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上報給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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