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處理,時雨,外圍幾個你掌控力度不強的回收站,暫時交給小兔。三個月後,視情況決定是否再交回給你。”
小兔“哎”了一聲。
“可是垃圾回收站我不……”
在謝圖南的注視下,她慢慢收了聲。時雨腦門上青筋跳了跳,有點咬牙切齒。
“別得了地盤還賣乖,垃圾回收站怎麽了?”
“哇時雨哥你這話,女孩子誰想管理垃圾回收站啊!”
“垃圾怎麽了?”
“我又沒有說垃圾不好!”
謝圖南看著他們鬥嘴,這一吵起來仿佛時間倒流了,當時鹼城還是議會製的時候兩個人也會這麽吵,那時候他身邊還有更多的人,只是變革之際的風浪太大,有些人去了就再沒回來。
謝圖南當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與時雨不同,小兔防心很重,而且手段凌厲。有她梳理那幾個時雨無法完全輻射的站點,反而是件好事。
一旁的巴爺爺開始還笑眯眯地聽,過了一會兒,向謝圖南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到屋裡來。
謝圖南離開好幾年了,他這棋癮犯了都沒人對弈,今天可以好好松快兩盤。
他們一走,時雨和寧兔詭異地停了下來。寧兔向時雨勾勾手指,湊頭問道。
“南南哥是怎麽聯系上你的?還是你主動聯系的?”
時雨頓時瞪圓了眼睛。
“我怎麽敢主動聯系?你不知道謝哥當年說要隱退的時候是什麽表情!我主動聯系?我活夠了?”
“噫,南南哥人這麽好,你騙我。”寧兔表示不信。
時雨壓根沒得可解釋,畢竟當年謝圖南走的時候見到的只有他一個人。這些年倒是有不少人追問他謝圖南離開的始末,時雨連說都不敢說,嘴巴蚌殼一樣閉得緊緊的。
那是鹼城市政府成立的當天夜晚,反抗軍在慶祝勝利,時雨爬上頂樓,看到謝圖南迷茫地坐在一地酒瓶裡。時雨猶豫著上前,想給謝圖南敬酒,卻見謝圖南突然捂住右眼,發出了忍耐痛楚的聲音。
【可惡啊,已經無法克制了嗎,仿佛被地獄之火灼燒……】
時雨懵了,他當時還天真地以為謝哥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連忙上前詢問,只見謝圖南猛地抬起頭。
【是時候了……蟄伏之機已至!我將在腐朽的世界之下等待天國的升起!】
背對時雨,他“蹭”地站了起來,伴隨一個升起的手勢。
然後寂靜。
謝圖南一格一格地轉回頭來,看到時雨的那一刻,瞳孔地震。時雨也瞳孔地震,他急忙開口。
【謝哥!謝哥放心!我不會破壞謝哥的計劃的!】
謝圖南的瞳孔地震更劇烈了。
【你都……聽到了?】
【是、是啊!】
【……】
謝圖南脫離反抗軍的時候,只有時雨一個人沒有任何意外,在他看來,謝哥就如同那天晚上所說的一樣,要等待時機再出來,但凡有人敢打擾,一定會被謝哥暗鯊!
作為最後一個與謝圖南見面並交談的人,時雨受到多方打探,只是想想謝哥的威脅,他都咬牙頂住了。
他絕對不會破壞謝哥的計劃!
*
謝圖南並不知道時雨在回憶過去,他跟巴爺爺下了兩盤棋,第一盤還有些陌生,差點輸了,第二盤凝神以對,穩操勝券。
紅藍線交織的圍棋棋盤旁,巴爺爺放下了黑色棋子。
“我老了,而你依然年輕。”
“巴爺爺才不老,這些年也多虧您坐鎮,反抗軍才能維持穩定。”
謝圖南一邊說,一邊把黑白子都收進棋盒裡,關了棋盤投影。
“從你走的那天開始,我就只知道你會回來。”老人眯起眼睛,“人老了,就喜歡談古事。古時聖人垂手治天下,不遇風雨不入世。”
他緩慢地敘說著。
“風雨起了,你就一定會出來,保護整個鹼城。”
謝圖南這一回沒有接話,他不認為自己值得這樣高的讚譽,他只是想保護六月,以及維持鹼城的太平安穩。老人也不以為意,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不早了,你還打算回去的吧?”
“嗯。”謝圖南應道,“我帶著六月回去,沒有比這更好用的誘餌了。”
謝圖南重新爬回酒店,交通管理局寄回來的高壓鍋和自行車都到了,意外之喜是打開鍋蓋之後,謝圖南發現小翅膀趴在裡面,應該是追著他的氣息找到了高壓鍋。
高壓鍋放進車筐,六月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只露一個頭出來。謝圖南推著已經變成火紅色的自行車,沿著道路慢慢地走。
晨光初現,謝圖南原本低著頭,突然,他聽到六月在叫他的名字。
“南南!快看!”
謝圖南抬起頭——
只見他家的窗外,不知何時斜斜長出了一樹古櫻,枝乾粗壯,掩著他家的窗扉,花開如淡雲輕霧,數不清的赤色玄珠鳥在花樹上來來去去,聲聲婉轉。
謝圖南怔怔地凝望著花開的盛景,初日給高處的花鑲了一道金邊。
金色的光,墨色的影,令他突然想起老板的眼睛。
老板的眼睛真的很像六月的眼睛。
如果六月眼睛裡的金輪碎了的話。
第26章 命器【二更】
窗口多了一棵古櫻,對謝圖南的生活並沒有多大影響。兩天的折騰下來,謝圖南隻想躺在床上安心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