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與蜂擁而來的機器警察擦肩而過,拜干擾器所賜,沒有被留意到。商貫月盡可能平穩地駕駛著車子,發現車內一片尷尬的沉默,他覺得自己算個社會人,在這種時刻,要負責打開話題才行。
於是他親切友善地詢問身旁的宴長樂。
“多大啦?在哪兒讀書啊?”
宴長樂:“……”
商貫月,話題終結者。
到了謝圖南家樓下,從狹小樓梯上樓的路上,商貫月還在試圖挽救自己張口就能終結話題的形象。
“不是我吹,我真就是中老年婦女之友!特別會聊天!”
他一邊說,一邊忘記調整姿勢,進門時,謝圖南價值千金的腦袋結結實實碰到了門框上。
宴長樂:“學長你沒事吧?!”
六月:“不會扶就不要扶啊啊啊起包了起包了!”
謝圖南還沒什麽力氣,他遲緩地摸了摸腦殼上的包,思緒還停留在商貫月的上一句話。
“難怪你的話題都是些中老年話題。”
一路跌跌撞撞,謝圖南總算平安坐在了家裡的沙發上。他從茶幾底下的空擋裡摸索摸索,摸索出一盤遊戲來,遞給商貫月。
“臥室裡有遊戲機,很古老的版本。”
商貫月懂得這是有話要單獨說,他也不在意,反正能告訴他的謝圖南肯定會告訴,不能告訴他的肯定是說了會有麻煩,他都懂。於是商貫月拿上遊戲盤,去臥室費了半天力氣才打開那個過分古早的遊戲機,抓著有些舊的手柄呆呆看著屏幕上的《坦克大戰》。
“啊,不小心選了雙人模式,退出重進吧……”他喃喃道,正要退出,旁邊的手柄突然被拿了起來。
突然被一隻粉紅的小手拿了起來。
商貫月一格一格地轉過頭去,只見金蟾眯著眼睛,眼珠在眼縫裡瞥了他一下。而在窗外,一條青色雷龍正在努力往裡擠,對Player 2的位置蠢蠢欲動。
商貫月:“……”
救命!
*
商貫月離開,房間裡重新恢復安靜,謝圖南稍稍坐正一些,他一動,坐在他對面椅子上的宴長樂也跟著緊張地坐正了。
“現在安全了,可以說了嗎?”謝圖南問道,“先前你說我如果與鹼城的懸天器宗一同,是很滑稽的,這是為什麽?”
“還有,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願意冒險救雷龍。”
宴長樂不安地動了動,他抬眸看著謝圖南的表情,謝圖南表情平靜,他之前隻以為學長有些遲鈍,現在來看,這恐怕是不動聲色和深藏不露吧。
思想逐漸時雨化.jpg
“抱歉,學長,我有契約在身,可能只能告知學長關於我自身的事情。”宴長樂說完,立刻有些急促地補充道,“但學長的問題,在這個范圍內,我可以回答!”
《懸天》中的契約……如果長樂簽訂了這樣的契約,那麽另一方又會是誰呢?
謝圖南思考著,微微點頭。
“我可以接受。”
“原本就連這些事情,我也……”宴長樂深吸一口氣,他看向謝圖南,微微閃動的眸光之中,是某種近乎憧憬的感情。這並非後輩對於前輩的單純憧憬,而更近似於——
信徒般的崇拜。
“《懸天》,是學長的作品。”
他這樣說道。
就那麽幾秒鍾,謝圖南的思維是停滯的。好像大腦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轉動一般,他只能反覆直視眼前的宴長樂,面無表情的臉掩蓋了他短暫的失神,過了十幾秒,他才緩緩開口。
“我並沒有相關的記憶。”
長樂正要說什麽,謝圖南又接了下去。
“這也是被【刪除】的那一部分嗎?”
宴長樂整個人都愣住了,半晌,才苦笑起來。
“學長已經了解到這種地步了嗎,那個人的事情,也全都想起來了吧,我果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勝算……”
不料謝圖南困惑地問道。
“那個人?”
學長還沒有回憶起來!
但宴長樂已經不能再說了,既是礙於契約,也是因為一點微小的私心。謝圖南了然點頭,就算長樂閉口不言,其實也向他透露了一些信息。
“看來與你簽訂的《懸天》契約有關。”
他伸出兩根手指。
“那麽,第二個問題,為什麽要救雷龍?”
這個問題似乎對宴長樂的衝擊更大,只見他低著頭,肩膀微微發抖,好半天,謝圖南才聽到他的聲音很沉悶地傳出來。
“因為我繼承了學長的《懸天》。”他輕聲說道,手按向心口,“我繼承了學長的《懸天》之夢,完善至今。我又怎麽能允許……允許那些人將《懸天》中的生靈當做家畜宰割!”
長樂的情緒有些激動,此刻,他對謝圖南的崇敬與仰慕毫不隱瞞的傾瀉而出,那是近乎對神的崇拜。
“通過一個交易,我得以接觸學長留下的《懸天》。”他輕聲說著,並微笑,“那時候的《懸天》,其實已經很完善了。有獨立的世界觀與物產志,我深入進去,身臨其境,發現那是一個龐大的、近乎神跡的世界。”
“那時候的《懸天》還沒有人,也沒有所謂的故事,是我,是我按照要求,將這些冗余之物添加上去,要將《懸天》作為一個虛擬現實遊戲推出。”
“雖然很難,但是我很慶幸,在虛擬現實方面還算有些天賦,磕磕絆絆終於勉強完成了任務。但那也只不過是在美麗的世界之上,添加了一個難看的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