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你今日為何又不去尚書房?”現在太陽已經日上三竿,尚書房早就過了早課的時間,但是看到安子平現在還呆在府中,風北側心裡便不滿了起來。
“爹,哥哥過幾日就要離開王府了,您就讓我多陪一下哥哥嘛,不然不知日後何時才能見上哥哥一面!”安子平說得理直氣壯,讓風北側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於是沉默不語,又或許是安子平的這番話觸動了他的心思,自己不也是為了這個理由才日夜伴床在側。
“爹?什麽離開王府?你們是要送孩兒去哪兒?”安子言一臉疑問地看著自己的爹爹和自己的弟弟,卻看到他們臉色發難的樣子。他因為身體不好,從小到大多沒離開過王府半步,父王和爹爹不敢讓他出遠門,就怕他半路發病導致無藥可醫最終病發生亡。可是為什麽自己大病還為痊愈他們就讓自己離開王府,難道這次他們不怕自己途中發病了麽?安子言無論怎麽想都想不通,看來一定是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是這樣的哥哥......”
“還是我來說吧!”風北側打斷了安子平的話,這種事情他覺得還是自己來說明比較好一些。“在你昏迷的時候,王府來了個奇人異士,是他救了你一命。你的命是暫且保住了,但是若想徹底治好你的病的話,就必須跟那老者去趟天靈山,只有這樣,你的病才能徹底治好。”說到這裡,風北側有些動容,也有些傷感。“你本該昨日就起程的,但是你是你父王最寵愛的孩子,為了不讓你和你父王留下什麽遺憾,爹想你過五日之後再起程,即便那時候你爹趕不回來也沒辦法了!”
“那如果不去的話,我是不是一定會......死!”其實對於生死這件事,安子言已經看開了,但是想到自己昏迷中靈魂飄蕩在臥房的時候,看到一屋子的人為自己傷心難過的樣子,他便一點都不想死了,如果就這麽走了,有多少人會替他傷心難過。但是這一去天靈山,恐怕是歸期無期,卻總比死了的好,只要還活著,有朝一日總會再相聚的不是麽?
“所以五日便是最大的期限,除去今日還剩四日,這四日就讓爹好好照顧你好麽?”
“爹,您這不是折了孩兒的壽麽?怎能讓您來照顧孩兒,不是都有下人在麽?”雖然從自己的爹爹口中聽到這話,但安子言是個禮儀尊卑分明的人,若不是自己是病殘之軀,又何必讓人伺候著,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雖然安子言聽了有些受寵若驚,但感覺還是萬萬不妥。
“下人哪有爹做得仔細,以前是爹虧欠了你,現在你準備離開王府了,爹就像趁著接下來的日子好好補償你!”風北側說著,眼睛便被眼淚給浸濕了,然後想起還有兩個孩子在看著,於是風北側便用衣袖拭幹了眼淚。
“爹,您再說哪裡的話,聽父王說您在生孩兒的時候差點就......孩兒能夠來到這世上都是因為爹爹。再說您沒有做什麽虧欠孩兒的事,要說虧欠,也是孩兒虧欠您,不能好好伺候您!”百善孝為先這個道理安子言還是知道的,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照顧他,再說了府中有不少機靈的下人,而且他也不覺得他父親虧欠他什麽。
見到自己生出來的孩子這麽懂事風北側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安子言越是懂事他反到覺得越難過。在他的記憶中,沒有想起這個孩子要求過什麽?哪怕是在自己生辰的時候都為見他跟自己和安少欽提出任何要求。
不對,他想起來了,他記得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自己給子平買了蹴鞠,於是子言也想要,可是子言從那之前身體就不好了,所以怕他摔著跌著就拒絕了這個要求。那是子言唯一一次要求自己給他買東西,可是被自己殘忍的拒絕了。
風北側曾多次看到安子言在涼亭上抱著一本詩經看著安子平和其他孩童在湖邊踢著蹴鞠,他看到了安子言那股渴望的眼神,但最終被自己無視掉了。現在回想起那件事,他心中自然是後悔莫及,連孩子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都沒同意,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子言已經過了那個貪玩的年紀,現在再來滿足孩子的要求,已經晚矣。
“爹,哥哥他也是怕您累著,您看看您現在的樣子,就像好幾日沒睡過一個好覺一樣,若是父王真的回來了,他一定又要念您了!”雖然他們的父王和爹爹如膠似漆,但是若是爹爹做了什麽讓父王不開心的事,任爹爹如何討饒都無用。
“竟然拿你們父王來欺壓我,我看我是白疼你了!”風北側點著安子平的額頭說道。
“爹,弟弟也是在關心您,您就不要責怪弟弟了。”見到自己哥哥這樣幫自己說話,安子平就對風北側做了個鬼臉,風北側又用手戳了一下安子平的腦袋沒再說什麽,安子言則在一旁看著弟弟逗趣地樣子,父子三人在這屋子裡顯得其樂融融。
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三日,其中老者每日太陽下山之前都會來看安子言一次。
等到了第四日,安少欽終於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安少欽才剛下了馬,大氣都沒喘,茶也沒有喝就向安子言的臥房趕來了。風北側看到推門而入的人,幾日來在孩子們面前樹立的堅強的堡壘瞬間倒塌,一個勁地撲進了安少欽的懷裡抽泣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看你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被孩子們看到也不怕笑話!”安少欽安慰著懷裡的愛人,其實他也沒好到哪裡去,剛收到信的時候看到第一封信的時候他是真的絕望了,然後不顧皇命在身立即讓人配了千裡良駒趕回京都。想到自己疼愛了十五年的孩子一下就沒了,讓他怎麽能不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