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堅持了好一會,也沒見有靈魂動蕩的感覺,口鼻裡沒有一絲氧氣。季正則想要抓住桶沿,那盡在咫尺的木桶邊緣,卻怎麽也夠不到。
剛剛讓他舒泰無比的熱水,此刻卻稱了要他命的溫水猛獸,季正則感覺自己力氣越來越小,水底的世界都在晃動。
啊,他真的成了穿越回不去,還把自己淹死的傻叉了!
忽地一隻強有力的手,鐵鉗子一般抓緊了他的來回撲騰的手臂,一個猛勁就把他拽了上來。
口鼻重新接觸空氣,季正則扶著浴桶大口的喘息著,一股子重獲新生之感油然而生,喘了一會之後,他重重的咽了下,對身邊的少年道:“謝謝!”
“你……要出來嗎?”少年不敢直視他,卻又怕他不在這人又想不開,只是視線盯著一邊。
“嗯,能……能扶我一下嗎?”季正則渾身的力氣散的一乾二淨,大腿此刻正兩股戰戰。
嘩啦水聲過後季正則整個上身都扒著少年的肩膀,胸膛上殘留的水把少年的整個衣襟全都潤頭,他兩腿之間穿堂而過的微風,帶著一陣涼爽,季正則連忙捂住關鍵部位,飛速轉身。
前面的關鍵是遮住了,可大敞著的後面卻整個漏給了人家,少年從未經歷過如此驚險的時刻,花白的身軀晃著他的眼,從皮膚上滑落的水滴聲清晰可聞。
胸腔裡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脖子以上都快要被蒸熟了,少年猛的轉過身語速飛快道:“飯快好了,你別著涼。”
“嗯,”季正則像被抽了蝦線一樣,弓著身子僵硬地應著。
咚咚的腳步聲響起,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小孩是讓他嚇跑的。
天呐!果然摔泥裡不是最丟人的。
丟人這種事,沒有最,只有更。
村長送來的菜還沒有交給少年,他這幾天也都是喝的稀粥,並不知道家裡已經難過成了這個樣子了,桌面上一碗清澈見底的米粥,一碟子完全沒有油水的炒白菜,還有一碗炒的黃燦燦的鴨蛋。
“你幹嘛去?”季正則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少年。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人回答道:“我……去吃飯。”
出去吃?就桌面上這些東西一個人都喂不飽,他出去吃能吃什麽?季正則道:“坐下一起吃吧。”
“一起吃?”少年頗為詫異的看著飯桌上的人。他在人販子手裡的時候,做飯婆子整天的耳提面命,他們這些哥兒,將來不管是賣給人家做妾,還是到了花樓裡,都要懂得規矩,要不被打死了都不冤。
“對,一起吃,”季正則長腿一伸勾著凳子,拍了下道:“坐下啊,看什麽呢。”
幾天沒怎麽好好吃東西的季正則,大口的吃著鮮香的炒鴨蛋,可對面的少年卻隻夾著野菜碟子的邊,碗裡的稀粥更是米粒也無。
“吃這個,”對面的人忽地把一般鴨蛋都倒進了他的碗裡,那人還把野菜碟子端到自個跟前,道:“你乾的活多,不吃飽不行。”
“二爺送來不少吃的,”季正則道:“再做點,怕你晚上餓。”
少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陌生的丈夫,這人皮膚不似農家人那般黑黢,面皮泛白,挺直的鼻梁在油燈底下投射出好看的側影,眉目清雋的臉龐有些消瘦,因為生病還有些蒼白的嘴唇,一上一下的吃著東西。
他就這樣偷偷的看著,把自己的耳朵都看紅了,還以為人家不知道。
季正則上一輩子本就是個清秀的大帥哥,對於這樣的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
只不過他喜歡的是男人,原來的世界裡,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要經受的困難太多了,那個圈子也是有些亂,他只動過想戀愛的心,卻從來沒遇到過想讓他戀愛的人。
左右他都穿不回去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季正則放棄的想,還好他剛剛只是試一下再從水裡穿越回去,要是從高處墜落那可就真的變成一灘肉餅,徹底好涼涼。
“怎麽稱呼你?”季正則對著他名義上的媳婦問道。
少年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季正則的話他根本沒聽見,只是本能的抬頭詢問的看著他。
“我說,”他又說了一遍:“你、叫、什麽、名字、”
“哦哦,”少年倏地一下紅了臉,他道:“我叫,阿……阿英。”
季正則把盤子最後一塊鴨蛋,夾給了少年說:“阿英?光有名字沒有姓?”
阿英讓季正則問的有些無措,他停下筷子想了下道:“就叫阿英,我隻記得我叫阿英。”
“隻記得?”季正則擰著眉頭,問道:“二爺在官伢子那買的你,你不是被父母賣過去的?”
他的記憶就只有這半年,再多想頭就會鑽心的疼。他頭部受傷每日渾渾噩噩,因為破了相被人販子來回的販賣,雖然他懂的東西不多,但也知道花樓青樓這些不是好地方。
好容易傷好了,就又成天的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賣到那種汙糟地方,幸而人人說他醜陋,還破了相根本沒有花樓能看得上,這才被村長以最便宜的價格,賣給了眼前這人當妻。
一個被賣來賣去的人,能當上正妻,不必做那些老頭的小妾,也不用去到花樓裡整日的受人□□,阿英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村長和眼前的這個人。